1753年6月7日(第3/4頁)

雷金納德點了點頭。“黑森林中的那兩個人。他們會是布雷多克身邊的核心成員嗎?”

我看向他。我仔細地看著他,然後說了謊:“我不知道。”

接下來這一段冗長的沉默中,為了避開他的眼神,我豪飲了好一會兒麥芽酒,假裝欣賞店裏的女侍,當雷金納德最後靠了過來,告訴我接下來將要進行的科西嘉島之旅的更多細節時,我暗自慶幸自己成功地轉移了話題。

雷金納德和我在懷特屋外道別之後,走向了各自的馬車。當我的馬車行駛了一段路程之後,我敲了敲馬車的車頂,車夫立刻爬下了座位,左右查看發現沒有旁人在之後,打開車門,鉆進了車廂。他坐在我對面,拿下了帽子,將它放在旁邊的座位上,然後用明亮中閃爍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有什麽吩咐嗎,海瑟姆大人?”他說道。

我看了看他,然後深吸口氣,看向窗外。“我今晚要坐船離開。我們接下來返回安妮女王廣場收拾行囊,之後如果可以的話,再直奔碼頭。”

他空著手行了個脫帽禮。“緊遵您的吩咐,肯威先生,大人,我已經相當習慣這樣地駕車奔波了。總是不斷地等待,我無意冒犯,但如果不用長時間等待的話更好。但另一方面,至少不會有法國佬給你來一槍,或者你自己的長官喂你子彈。事實上,我得說,不會有人沖你開槍是這份工作最好的地方。”

他有時也挺煩人的。“沒錯,霍頓。”我說道,正想皺起眉讓他閉嘴,卻錯過了好時機。

“喔,不管怎麽說,先生,您了解到什麽東西了嗎?”

“恐怕沒什麽實際的東西。”

我盯著車窗外,心裏懷疑,內疚和不信任的感覺翻攪到了一起,我很想知道是否有這麽一個人能讓我放心大膽地去相信——現在我能夠交付忠誠的任何人。

諷刺的是,我最為信任的人竟然是霍頓。

我是在尼德蘭共和國遇到他的。布雷多克言而有信,允許我在他的部下裏走訪,並主動問他們是否認識一名在絞架上吊死的叫“湯姆·史密斯”的人,不過對於毫無收獲的結果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我問的人沒有一個承認認識史密斯的,如果史密斯真的是他的名字的話——直到一天晚上,我聽到我帳篷門簾外的動靜,當我從小床坐起時,一道身影出現。

他很年輕,大概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一頭姜色的短發,帶著一臉清爽,頑皮的笑。這個人,我隨後得知,就是二等兵吉姆·霍頓,一個倫敦人,一個想要看到正義得以實現的好人。他的兄弟是在我幾乎要去見上帝的同一天,那些被吊死的人中的一員。他曾經因為偷了湯而獲罪——他做的不過如此,只因為肚子餓而偷了一碗湯;對他的懲戒最重也應該不過是一頓鞭刑,但他們卻將他吊死了。似乎他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他偷的湯是布雷多克自己手下的,他的私人傭兵的其中一人。

這些消息是霍頓告訴我的:那一千五百名強壯的冷溪近衛團的士兵,像他一樣,主要都是由英國士兵組成,不過其中最核心的一小部分人是布雷多克本人精挑細選出來的核心士兵:傭兵。這些傭兵中包括斯萊特和他的助手——以及,更讓我憂心的是,那兩個在黑森林解決掉的人也包含其中。

那些人中沒有一個人佩戴騎士團的戒指。他們都是暴徒,打手。我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布雷多克會選擇那些人加入他的核心團體,而不是聖殿騎士?跟他相處越久,我就越發清楚我已找到答案:他正在遠離騎士團。

現在我將視線移回霍頓身上。那一晚我清楚地表示反對,但他是窺見布雷多克集團核心的腐壞的人。他想要見到他兄弟的冤情得到洗刷,然後結果就是,我再多的反對也沒起到任何作用。他執意要幫助我,不管我接受與否。

我只得同意,但是有言在先,他所有的協助都必須一直秘密進行。為了蒙騙住那些似乎總是領先我一步的人,我必須表現出好像我已經放棄尋找那些殺死我父親的兇手——這樣才能讓他們不再領先於我。

然而,當我們離開尼德蘭共和國,霍頓就一直是用的我的貼身男仆和車夫的身份,他做了男仆和車夫應做的一切,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他的身份。沒人知道事實上他是以我的名義在進行調查。就連雷金納德也不知情。

或許我該說尤其是雷金納德對此一無所知。

霍頓看到了從我面頰上一閃而過的內疚。

“先生,您告訴伯奇先生的並非謊言。您現在做的事情正是他一直以來所做的,將某些信息保留,直到確定他與此事無關您才會滿意——我確信這很快就會實現,先生。我確信,他可是您的老朋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