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開膛手的蹤跡(第3/6頁)

就比如說梅菲爾那些高級妓館裏的女人,穿著往往要比普通中產階級的女性奢侈得多。至少是在人前,她們聰明美貌、知書達理,和有錢人家的女孩子沒什麽區別。但是“正經女人”出門一定是要有男性陪伴的,丈夫、父親、兄弟,甚至是未婚男友都可以,而妓女則往往一個人行動。那時候如果看到一個女人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如果她不是妓女,就會有被錯認作妓女的危險。

紅發女孩躲在迪克蘭身後,神色間有些驚慌。她向四周看了很久,確定周圍沒有人偷聽之後,才小心翼翼地走近羅莎。

“……他是一個紳士。”她用極低的聲音開口,呼吸裏帶著濃重的酒精味道。

“誰?”對方如此單刀直入,羅莎反倒愣住了。

“開膛手傑克。”瑪莉珍在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地抖了一下,“他是一個紳士。他不是我們這裏的人。他很有錢!”

“等等……”羅莎深深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子,“你見過他?”

“感謝上帝我沒有見過他!否則我怎麽還可能活到現在!”女子立即驚慌失措地否認道,“是我的姐妹們說的,我碰巧聽到了。在麗茲被殺那天,有人看到她和一個中年紳士說過話,那位紳士還付了錢。之後安妮也被看到和他在一起……後來她們都……死了。”瑪莉珍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那位紳士長得什麽樣子?”羅莎追問。

瑪莉珍擡頭看著天,似乎在努力回憶著:沒有人看到他的臉。但是他們都說,他戴著禮帽,穿著黑色毛呢大衣,手裏拿著一只黑色的皮箱,就像醫生出診會用的那種……”

“醫生?”

“不是一般的醫生,是來頭非常大的醫生。”瑪莉珍更正,“比如像貴族、爵士、禦醫什麽的……”

迪克蘭的臉色唰地白了,羅莎皺起了眉頭。

“而且他對我們這裏很熟,肯定不止來過一次……以他的身份來說,這事兒挺罕見的。”瑪莉珍低聲補充道,“姐妹們都說,他以前肯定是我們這裏的老客戶。”

羅莎揮了揮手。迪克蘭把瑪莉珍帶走了,臨走前他都不敢直視羅莎那雙陰晴不定的眼睛。

——他是來頭非常大的醫生。比如像貴族、爵士、禦醫什麽的……他以前是我們這裏的老客戶。

羅莎眉頭緊鎖。從瑪莉珍的描述上來看,無論如何也只能讓她聯想到一個人——女王陛下的禦醫威廉·高爾爵士,血族忠心耿耿的屬下聖杯三。高爾醫生精湛的外科技術確實是犯案的最佳人選。可如果他真的是“開膛手傑克”的話,他殺那些人是為了什麽呢?他拿那些血又是為了什麽呢?羅莎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股熟悉的危險味道在背後陡生,羅莎反手一抄,繼而迅速回身!一只銀色的長箭被她抓入手中,一支和前天夜裏差點射中她的那支一模一樣的長箭。純銀的箭頭在明亮的月色下閃爍,羅莎猛地擡頭。

身前的矮墻上站著一個人,那個她在前天晚上才見過的神秘少年,那個穿白衣的男孩。此刻他已收起了前日裏那副戲謔的微笑,一張蒼白的臉孔如石像毫無表情。他高高在上地獨立於冷月之下,白色的風衣下擺揚起在清冽的夜風裏。

男孩手中持著一柄狩獵用的麑皮長弓,全身灑滿銀色的光輝。他盯著羅莎,薄薄的唇角勾起殘酷的弧度,如同前拉斐爾派畫卷上唯美的人物,如同堅硬的大理石雕刻出的希臘少年,如同從地獄中冉冉升起的掌管生殺大權的死神。

“好快的身手。”男孩輕笑,“難怪那天也沒有射中你,吸血鬼。”

當他念到最後一個詞,他淺色的眼睛閃出了一絲妖異的血紅,他在微笑,但是他的聲音裏卻沒有一點笑意。

在男孩的注視中羅莎感覺寒冷。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因他的出現而變得安靜,空氣裏沒有任何聲音,四下裏一片死寂,廣袤的天際中一輪銀色的明月普照眾生,連頭頂噝噝作響的煤氣燈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你是誰?”

羅莎仰起頭,看著對方的白色風衣被夜風吹散,如同一朵白色的花朵在夜幕下驀然盛開。一股淡淡的花香夾雜在這寒戾的殺氣裏,隨著濕潤的夜風吹拂大地。

少年居高臨下。他揚起了弓,蛛絲般的銀弦抖動,在空氣裏劃出動魄動心的顫音。純銀的箭頭架上了少年戴著麑皮指套的手指,弓弦繃緊!

——我是來自地獄的死神。

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十字弓在月下發出燦亮的精光,羅莎橫弓一擋,身體不退反進,箭弩相碰擦出火花的下一秒,她已經跳上矮墻,離少年只有一步之遙!

“你到底是誰?”羅莎逼問,兩只綠色的眼睛如同祖母綠寶石一樣放出了光,十字弓堪堪擦到了男孩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