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3/5頁)

“發生了什麽呢?”雅列問。

“各種出乎意料的後果接踵而至,我的朋友,”布廷說,“最後嘛,暫時是你和我都來到了這間實驗室。一條直線,連接了開端和此刻。”

“我不明白。”雅列說。

“你當然不明白,”布廷說,“你沒有掌握全部的數據,我在來這裏之前也沒有那些數據,所以就算你知道我當時知道的全部事情,也不會知道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的多少事情?”

雅列沒有答話。布廷笑道:“總之夠多的了。看得出你和我有一部分相同興趣。提到康蘇人,我看見你豎起了耳朵。也許咱們該從比較簡單的事情開始。比方說,你叫什麽?你算是我的克隆體,和你說話卻不知道怎麽稱呼你讓我有點心煩。”

“雅列·狄拉克。”雅列說。

“啊哈,”布廷說,“對啊,特種部隊的命名規則。名字隨便挑一個,姓氏是著名科學家。我曾經給特種部隊做過事情——當然,是間接的,因為你們不喜歡特種部隊之外的人跑來礙事。你們管我們叫什麽來著?”

“真生人。”雅列說。

“對,”布廷說,“你們喜歡和真生人保持距離。總而言之,特種部隊的命名規則總讓我想笑。可選的姓氏委實有限,幾百個而已,大部分都是搞經典科學的歐洲科學家。名字就更別提了!雅列、布萊德、辛西婭、約翰、簡。”他用愉悅的嘲諷語氣說出這些名字,“就沒幾個西方之外的科學家,而且根本沒道理嘛,特種部隊和防衛軍的其他人不一樣,又不是從地球招募來的。你要是叫優素福·艾爾-比魯尼其實也沒有區別。特種部隊使用的姓名集合體現了特種部隊和你的創造者的觀點。你說呢?”

“我喜歡我的名字,查爾斯。”雅列說。

“說得好,”布廷說,“但我的姓名來自家族傳承,而你的只是隨意搭配而來罷了。倒不是說‘狄拉克’這個名字有什麽不好。狄拉克肯定來自保羅·狄拉克。聽說過‘狄拉克之海’嗎?”

“沒有。”雅列說。

“狄拉克認為真空實際上是負能量的廣闊海洋,”布廷說,“多麽美麗的圖景。當時有些物理學家覺得這個假說非常牽強——也許確實如此,但很有詩意,他們並不能欣賞。不過他們畢竟是物理學家,沒法強求他們滿懷詩意。奧賓人是了不起的物理學家,但他們內心的詩意還不如一只小雞。他們絕對不懂得欣賞狄拉克之海。你感覺如何?”

“被捆得難受,”雅列說,“而且需要撒尿。”

“那就尿唄,”布廷說,“我不介意。容槽有自我清潔能力。再說我相信你的防護服能通過毛細作用帶走尿液。”

“那得用腦伴指揮才做得到。”雅列說。不和使用者的腦伴溝通,防護服纖維內的納米機器人只有最基礎的防護能力,比方說在受到沖擊時硬化,以防使用者在失去知覺或腦伴受損時受傷。排走汗水和尿液之類的次級功能則設定為非必要的。

“啊哈,”布廷說,“那好吧,看我幫你一把。”布廷走到一張試驗台前,撳下台上的某個物體。塞在雅列腦殼裏的厚棉絮突然消失,腦伴恢復了功能。雅列沒有理會撒尿的生理需要,拼命想和簡·薩根取得聯系。

布廷笑眯眯地望著雅列,看著雅列在腦海裏掙紮了一分鐘,然後說:“沒用的。這個天線能幹擾十米範圍內的信號。你可以在實驗室裏使用腦伴,但僅止於此,你的朋友們仍舊受到阻塞。你聯系不上他們,聯系不上任何人。”

“你不可能阻塞腦伴。”雅列說。腦伴通過一組多頻信號冗余傳輸加密的信息流,每次傳輸使用的頻率各自不同,變化模式由兩個腦伴聯系時生成的一次性秘鑰決定。阻塞其中任何一個信息流都不可能,阻塞全部就更是聞所未聞了。

布廷走到天線前,再次撳下按鈕;棉絮又回到了雅列的腦海裏。“你說什麽?”布廷說。雅列按捺住尖叫的沖動。過了一分鐘,布廷重新打開天線。“一般而言,你說得對,”布廷說,“腦伴最新的通訊協議是我監督研究的。我幫助設計了整套機制。你說得完全正確。你不可能阻塞通訊信息流,除非用高能信號源壓過所有可能存在的通訊,包括自己的。

“但我不是這麽阻塞腦伴信號的,”布廷說,“你知道什麽是‘後門’嗎?程序員或設計師會在復雜的程序或設計中留下一條方便通道,免得非要經過重重關卡才能抵達內核,這就是後門。我在腦伴系統裏留了個後門,只能用我的驗證信號打開。設計後門是為了讓我在最後一次原型叠代時監控腦伴的功能,但同時也允許我在發現故障時微調系統以屏蔽某些特定的功能,其中就包括關閉信號傳輸模塊。原始設計裏沒有這個,所以除了我誰也不知道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