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獵殺 13火球(第2/4頁)

不管怎麽說,火球確實迫使我向前移動。多年觀看饑餓遊戲,經驗告訴我有些區域是受到非法操縱的,以對選手實施攻擊。只要我能逃出這一區域,就能逃出發射者的掌控,也許我會直接闖入蛇穴,但現在已無法顧及其他了。

我用了多長時間在匆忙慌亂中躲避火球,不得而知,但攻擊終於逐漸減弱。很好。我又開始惡心。這次是一股股的酸水直往嗓子眼和鼻子裏湧,我不得不停下來,我的身體在抽搐,它拼命要把剛才吸入的毒氣倒出去。我等著另一個奔跑的信號——火球的嘶嘶聲,但沒有聲音。劇烈的嘔吐把眼淚從我刺痛的眼中擠出來,衣服也已被汗水浸透了。鼻子裏滿是煙味和反酸味,但我仍聞到燒焦頭發的味道。我用手摸摸辮子,發現火球已經把它燒焦了至少六英寸,一縷縷的燒焦的頭發應手而落。我看著頭發,驚異於它的變化。這時又傳來了嘶嘶的聲音。我趕快跑開,但不夠快,火球劃過我右側小腿,打在我身旁的地上。看到褲子起了火,我一下子慌了神,我一邊尖叫,一邊手腳著地,扭著身子向後退,想逃離這恐怖的一切。後來我稍稍定下神,腿在地上來回滾動,把最旺的火苗撲滅,接著,未假思索,我把剩下還在燃燒的褲子布用手撕下來。

我坐在地上,離火球爆炸燃燒的地方只有幾碼遠。我的小腿劇痛,手上布滿血痕,渾身顫抖,動彈不得。如果大賽組織者現在想要結果我,那就是時候了。

此時我仿佛看到西納手拿閃著珠光的艷麗服裝,他的聲音傳來,“凱特尼斯,燃燒的女孩。”大賽組織者聽到這話一定笑掉了大牙。也許,正是西納的絢麗服裝給我帶來了這場災難。我心裏清楚對此他是不可能提前預知的,他現在也一定在為我難過,因為我知道他真心關心我。不管怎樣,如果我當時一絲不掛出現在戰車上,現在的處境興許還會安全些。

襲擊結束了。大賽組織者也並不想讓我死,至少現在還不想。饑餓遊戲的核心在於“貢品”互相殘殺。常常,他們會殺死一個“貢品”,以提醒其他選手他們也能殺人。但多數情況下,他們會驅使選手面對彼此,也就是說,如果我沒有被燒死,那就會有另一個“貢品”出現在附近。

如果可能,我現在很想跑到樹林裏躲起來,可林子裏的濃煙仍使人窒息。我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向遠處走,離開紅透天邊的火焰。火舌似乎沒有再對我緊逼不舍,不過天空仍濃煙密布。

漸漸地,東方出現了柔和的晨光,盤旋上升的濃煙遮蔽了日光。視線很差,我只能看到前面五十碼的距離。一個“貢品”很容易躲過我的視線,我應該把刀拿出來,以備不測,可我懷疑手拿著刀能堅持多久。我的手很疼,但小腿的疼痛卻遠甚於此。我討厭燙傷,即使被烤面包的平底鍋燙傷也令我惱火。對我來說,這是世上最難以忍受的疼痛,但我以前卻從未遭受如此劇烈的疼痛。

我已疲憊不堪,以至於自己走到了池塘,水漫過腳踝都沒注意到。這是由一汪泉水形成的湖泊,水泡從水裏的巖石縫隙咕嘟嘟地冒出來,池水是那麽涼爽怡人。我把手浸在淺淺的水中,立刻感到輕松了許多。這難道不就是媽媽常說起的方法嗎?對燙傷最及時的治療方法是泡在涼水裏嗎?涼水會吸出熱量嗎?但她說的是小燙傷,也許她會用這個方法治療我的手,但我的腿呢?盡管我還沒勇氣去檢查傷勢,但我肯定這是完全不同的一種傷。

我在池塘邊趴了一會兒,把手垂在水裏,檢查了一下手指甲上的火焰圖案,已經開始脫落了。很好,我這輩子看到的火已經足夠了。

我把身上的血跡和臉上的灰塵洗掉,試圖回憶起我對燒傷的所有常識。在十二區燒傷和燙傷很平常,因為我們用煤燒飯、取暖。還有煤礦事故……有一次,一家人把一個失去知覺的青年擡到家裏請求媽媽醫治。負責給礦工治病的社區醫生已經說他沒救了,讓他回家等死。可他家人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躺在我家廚房的桌子上,完全沒有了意識。我看了一眼他大腿上的燒傷,皮膚燒得血肉模糊,像魚皮一樣,骨頭都露了出來,我趕緊從屋子裏跑了出去。我在林子裏打了一天獵,時不時地想起那傷口,還有爸爸的死。有意思的是波麗姆,一個連自己的影子都怕的人,卻留下來幫著媽媽。媽媽說要傷口好只能靠自己長出新肉,而不是靠藥物。他們已盡了全力,可那人還是死了,正如那醫生所說。

我腿上的傷需要處理,可我還是不敢看。要是傷口跟那個人的傷口一樣,也露出骨頭了怎麽辦?我突然想起了媽媽說過的話,要是燒傷過於嚴重,那麽燒傷的人根本感覺不到,因為神經已經燒壞了。想到這裏,心裏略覺寬慰,我坐起來把腿放在面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