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7頁)

“父親!”埃文高聲說著,殘忍地嘲弄著他,“父親。”然後他咆哮道:“別叫我父親,孩子!永遠別再叫了!”

“什麽事?我做了什麽?”

“哦,今天早晨我們要裝無辜嗎?我沒有告訴你連打開窗戶都不行嗎?還有一周都不能離開這個房間!你記得我為什麽要這樣命令你嗎?”

“因為,”乎姆說,“因為我不聽你的話,去了河上……”

“作為懲罰,我讓你待在這裏,你聽我的話了嗎?”

乎姆知道他又要挨打了。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如果他被抓到了,那最好是不要撒謊。那樣抽打就會沒那麽難挨,咆哮也會比較快結束。

“我沒聽你的話。”乎姆說。

“到窗前來,小崽子。”埃文的聲音更低了,所以也更令人恐懼。乎姆猶猶豫豫地爬下床。初秋的空氣很冰冷,當他父親打開窗閂,把它推開時,乎姆剛睡醒的赤裸身體幾乎要凍僵了。“看著窗外!”埃文命令道,乎姆開始真的害怕了,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狂怒。

在房子的墻根下,泥土上清晰地呈現著乎姆的腳印,它們從草地上延伸到墻邊。前兩個小時它們並不明顯,但是清晨斜照的陽光將腳印照出了黑色的陰影,在暗褐色的土壤上特別明顯。

“你去哪裏了?”埃文陰森森地輕聲問。

“我去……我去了……”乎姆看到他的幾個兄弟、叔叔和堂兄弟拿著修補柵欄的工具路過。他們停下了腳步,看著窗戶這邊。他們聽到埃文的咆哮了嗎?

“你去河邊了?”埃文催促他。乎姆點點頭,埃文又開始怒吼:“這就是你聽話的表現!你不是我兒子!我受了詛咒才有你這樣的野崽子!我再也不要你待在我的房子裏!你不用再住在這裏了!”

乎姆能看到他的幾個堂兄,他想他能看到他們在指指點點,一邊笑一邊嘲弄。他旋身面對他父親,扯著嗓子也對他吼叫,期間他的童聲破音了兩次:“這根本不是懲罰,你這只老豬!我一直在期望能夠離開這裏的那一天,你只是提前給了我自由!”說完這話,乎姆朝堆著衣服的椅子走去。可是他父親野蠻地大力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扯了回去。

“想要穿衣服,是不是?哦,一件也沒有。我流汗為你換回了這些衣服,還有你母親的。”

“我也工作了。”乎姆挑釁地說,但他害怕得要命,因為他父親的手指箍進了他胳膊上的皮肉。

“你也工作了!”埃文嚷道,“你工作了!哦,你也得到了報償!你吃了我的食物,睡在我的房子裏!但我發誓,在你離開我時,你要像你來時一樣赤裸!現在出去,永遠別回來!”

“那就放開我,這樣我就能出去了。”乎姆說著,一想到必須光著身子在大家面前走出去,他就尷尬得想死,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我會放開你的,”埃文說,“可你不能用門,小崽子。你昨晚怎麽企圖騙過你父親偷溜出去的,現在就怎麽出去!你就從那個窗戶飄出去吧,小崽子。”埃文再次把他甩到了打開的窗戶前面。

乎姆站在窗前,看著下方的地面。那裏突然間比昨晚看起來顯得更高了,他的堂兄們站近了一些,離這裏已經不足二十米。他們能聽到每個字,能看到他赤裸地跳下去,沒有任何東西掩蓋他的羞恥。

“我說跳下去!”埃文說,“現在爬上窗台,跳!”

乎姆爬上窗台,試圖用手遮擋自己,他的意識一片痛苦,混雜著屈辱、猶豫和憎恨。

“跳啊,該死的!”埃文吼道。

“我不能,”乎姆輕聲說,“求求你!”

“你他媽昨晚就能跳!”他父親嚷道。正在此時,乎姆聽到祖父的聲音從背後的門邊傳來:“埃文,當心孩子。”乎姆轉身叫他的祖父,哭著尋求幫助,想從這令人無法忍受的困境中解脫。但就在他轉身的這一瞬間,埃文結束了先前的姿勢,狠狠地打了乎姆。如果乎姆沒有轉身,這一下會打在他背上,造成一片刺痛。然而現在,這一掌打在了他的肋骨上,炸裂一般疼痛。乎姆失去了平衡,他在窗台上搖晃了一下,然後從窗戶掉了下去。

他沒有準備好迎接這次墜落。摔下來的時候,他只有右腳承重著地,膝蓋似乎“噗”地響了一聲,他的腿在一種可怕的疼痛中彎了下去。他躺在那裏,神志極其清醒,但是他能真實感覺到的只有碾壓在他身上的無盡疼痛,它使他呼吸短促,令他覺得自己要徹底窒息。他聽到遠處的一聲尖叫,那是他母親。她奔向他,再次尖叫,哭著說:“乎姆,我的孩子,我的兒子。”然後,在空中的某處,他聽到他父親的聲音嚷道:“離他遠點,女人!”

“我的名字是愛斯滕,男人!”他母親暴怒地喊道,“你沒看到這孩子的腿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