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6/7頁)

卡波克讓他們保持安靜,說,留著一棟空房子是不對的。“可我不知道你們誰該擁有那幢房子。詹森在這裏的時候,人們在結婚之後才有自己的房子,他不允許還沒組建家庭的人擁有房子。”

“那時候也沒有誰獨力建過房。”林克瑞說。

“這是事實。那就說說我的決定,這棟房子屬於林克瑞,因為是他獨自建造的。然而,一個單身男人又不該擁有房子,畢竟雷諾和哈克斯要結婚,卻沒有房子住。因此,到我們明年春天為他們造起他們的房子之前,也就是在這個冬天裏,雷諾和哈克斯暫時住進林克瑞的房子裏,林克瑞和我們住在一起。”

大家都覺得這個辦法既公平又正確。除了林克瑞,但他什麽也沒說。

雷諾和哈克斯住進了林克瑞的房子,從窗戶裏朝外大聲喊,還透過屋頂的小窗戶朝外喊,但他倆都不像平時那麽高興,因為那裏不是他們真正的房子。

那天晚上,林克瑞一把火點燃了房子,跟著大喊兩聲叫醒哈克斯和雷諾,好叫他們逃生。“除了我,沒人能住在我的房子裏!”林克瑞大聲喊道,跟著扭頭跑進了茫茫雪地。哈克斯和雷諾光著腳丫從雪地裏走回大堂。巴塔學過治病,她截掉了雷諾的兩根腳趾和哈克斯的一根手指,保住了他們的命。

至於林克瑞,他帶走了一把斧子和一些食物,消失在了大雪中。

沒有房子,沒有朋友,一個人孤零零的,怎麽在冰天雪地裏活下來呢?大家都覺得林克瑞必死無疑。哈克斯大發雷霆,他失去了一根手指,雷諾失去了兩根腳趾,所以覺得林克瑞該死。可巴塔說,“腳趾可抵不過人命。”到了早晨,她也走了,帶走了一口鍋、十幾個土豆、兩張用藍色羊毛織成的毯子。

卡波克害怕起來。要是詹森回來問起:“我托你照顧的人都怎麽樣了?”卡波克這麽回答:“所有人都很好,只是哈克斯和雷諾失去了腳趾和手指,而林克瑞和巴塔一塊兒死在了大雪中。”他無法忍受事態如此發展。凍掉的腳趾和手指已經無力回天,可他還能救回巴塔和林克瑞。

他讓莎拉做市長,她勸他別去,可他還是走了,帶著一把鋸子,將一卷羊毛線繞在肩膀上,背著一袋面包和一塊奶酪。“如果連你也死了,我們該怎麽辦?”莎拉問,她舉起西埃爾,好讓卡波克記住自己的孩子。

“我寧願死,也不想親口告訴詹森我任由林克瑞和巴塔死去。”

就這樣,卡波克在森林裏找了三天,終於找到了他們,他們在一座小丘邊用灰泥編條搭起個破棚子,就住在裏面。“我們結婚了。”他們說,可他們又冷又餓。他給了他們一些面包和奶酪,隨後,他們一起在堅硬的地面上選了一塊地方,仍以那座小丘為防風的屏障;他們從樹上砍下軟枝條,在雪地上清理出一塊地面。整個下午,卡波克、林克瑞和巴塔都在劈砍木頭。林克瑞用那把鋸子做了木瓦,他們三天就建好了一棟房子,沒窗戶,也很小,可在這嚴寒之中已經足夠好了,裏面既溫暖又幹燥。

“這棟房子屬於我,也屬於你們。”房子落成時,卡波克說。

“的確。”巴塔說。

“我將自己的那部分贈予你們,條件是,你為哈克斯建一座和你燒毀的那棟一模一樣的房子,而且必須由你們來造。你們為哈克斯造好結實的房子之後,才能擴建自己的房子。”

“得等春天再動工。”林克瑞說,“那是個精細活兒,不能操之過急,在松軟的土地上也蓋不成房子。”

“春天剛剛好。”

然後,卡波克回家了。整個冬天,他和莎拉都帶著西埃爾住在大堂,和新來的人住在一起,而哈克斯和雷諾就住在河對岸卡波克和莎拉的房子裏。每一天,卡波克和莎拉都會渡過星河去照料綿羊,可每當哈克斯和雷諾想把房子還給他們的時候,卡波克都會拒絕:如果林克瑞和巴塔有自己的房子,那麽雷諾和哈克斯也該有。莎拉看出了卡波克的做法中所蘊含的智慧,沒有抱怨一個字。日子過得十分平和。

詹森並沒說他會在何時返回。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卡波克每天都盼著他回來。可春天來了,他們犁了地,播了種;轉眼又到了夏天,他們砍了樹,建了房子。詹森是在快秋天的時候來的。那天一大早,卡波克和去年新來的多爾帶著牧羊狗,正將綿羊趕往天堂市西南邊小山的草地。多爾認識路,在前面帶路,卡波克拿著曲柄牧羊棍殿後,他一直小心留意著,以免有羊掉隊。就在羊群在溪邊喝水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一轉身,他看見了詹森。

“詹森。”他小聲說。

詹森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做得很出色,卡波克,林克瑞和哈克斯的沖突本來有可能毀掉整個天堂市。這一切都很重要,值得所有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