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4/7頁)

事畢,他摟著她,說著濃濃的情話。他事後一向愛說話,不像大多數男演員,自以為完事後就非得板著臉不可,以為只有這樣才能維護粉絲心目中的男子漢形象。

“太美妙了。”阿蘭說著不覺一驚,自己差點兒出戲。當心了,你,你都投入了他媽的二十天了,可別功虧一簣。

“是嗎?”哈姆問。

“你沒覺得嗎?”

他微微一笑。“經過了這麽多年,阿蘭,我是對的。除了你,世上沒有一個女人值得我圍著她轉。”

她忍住聲吃吃笑著,羞答答地別過臉。這是在演戲,所以更撩人心魄。

“你說,之前你幹嗎不來找我?”阿蘭問。

漢密爾頓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沒吭聲。她擡起手,用手指來回摩挲著他的腹部。他笑了笑,“阿蘭,我躲著你,是因為愛你愛得太深。”

“愛從不是一走了之的理由。”她說。粉絲們恐怕要把這句瞎話念叨幾年,哈哈。

“是理由。”他說,“但凡愛到深處。”

“留下來的理由更多!”阿蘭撅著嘴,“你一走了之,現在卻又裝模作樣地說愛我。”

突然,漢密爾頓翻起身,坐在床沿上。

“怎麽了?”她不解地問。

“媽的!”他說,“忘了這些該死的秀吧,行嗎?”

“秀?”她越發糊塗。

“我指的,是你為了圖樂子和賺錢,所扮演的阿蘭·漢杜裏那個該死的角色!阿蘭,我了解你,我要告訴你——是我,不是某個角色——要告訴你,我愛你!不是為了觀眾,不是為了秀,只為你——我愛你!”

阿蘭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她明白過來了,那個挨千刀的特柳芙,找哈姆來就為了造就一個她演藝生涯中最大的挑戰;這是業內一條心照不宣的行規,永遠絕口不提“演戲”這档子事,無論如何。可眼下,難題來了。已經說破了嘴,如何讓觀眾繼續信以為真。

“不是為了秀!”她一邊把戲接上,一邊挖空心思想著對策。

“我說過不是為了作秀!”他起身走了幾步,然後轉過身,指著她說,“這些無聊的風流韻事,這些虛情假意,難道你還沒受夠嗎?”

“受夠?這就是生活,永遠也不會受夠。”

但哈姆執意劍走偏鋒。

“如果這是生活,首星就是顆隕石。”拙劣的台詞,不像他的風格,“你知道什麽是生活嗎,阿蘭?就是和我一樣,幾百年如一日地一出戲接一出戲地演,見到出得起錢的女演員就上,一切為了撈錢換森卡和奢華的生活。直到幾年前,我才終於明白,奢華又算得了什麽,我在乎的是長生不老嗎?人生一場空,不過是幾個價格不菲的餡餅罷了!”

阿蘭好不容易才擠出幾滴憤怒的淚。戲不能斷。“你在說我是個餡餅?”

“你?”哈姆傷心欲絕。這個男人真會做戲,阿蘭情不自禁地想,同時不斷罵他給自己刀山上。“不是說你,阿蘭,你別多心!”

“可你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罵我是個騙子,我還能怎麽想!”

“不是說你,”說著,他又挨著她在床邊坐下,伸手摟著她赤裸的肩膀。與幾年前的十幾次一樣,她又依偎在他的懷裏。她擡頭望著他的臉,只見他眼裏噙滿了淚水。

“你為什麽,為什麽要哭?”她問得吞吞吐吐。

“為你流淚,”他說。

“為什麽?”她不解地問,“什麽事值得我們傷心落淚?”

“為我們損失的這些年。”

“我不了解你,不過我這些年過得相當充實。”說著,她哈哈大笑,希望他接上戲。

他沒笑,“我們是天生的一對,不僅僅作為搭档,阿蘭,而是作為人。當年,你並不完美,我也是。我看過那些片子。與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如同兩個低劣的騙子。但那些片子還是能賣得出去,為我們賺錢,讓我們有機會學習生意。你知道為什麽嗎?”

“你對過去的評價,我不敢苟同。”阿蘭掃興地說,不明白他一再提片子而不規規矩矩地演戲,到底是想幹什麽。

“我們合作的片子大賣,是因為你我,因為我們看上去真的相愛,即便一連幾個鐘頭我們都在瞎嘮叨。我們是真的喜歡和對方待在一起。”

“但願我現在也能喜歡跟你待在一起,即便你說我是一個騙子,還說我沒天分。”

“天分!笑話。”哈姆說。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扳過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你當然有天分,我也有。我們有錢、有名,只要錢能買到的,我們一樣不缺,包括朋友。但你說,阿蘭,你有多久不曾真心愛過一個人了?”

阿蘭默默地在心裏過了一遍最近的幾個情人。有讓哈姆扮演的這個角色吃醋的嗎?想不出。“恐怕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