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7頁)

“她能罷了他們?”

“能,而且罷過。這是她手中僅有的一項大權,那幫自以為不聽我的建議也能蒙混過去的家夥往往都丟了官。”

丹特惶然不解,“可是納布,如果她撤了他們的職,他們幹嗎不繼續幹著,派個助手去糊弄她?”

“也不是沒糊弄過,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小夥子。不出三個問題,她就能看出助理沒掌過部長那種發號施令的權力;再問三個問題,她就清楚自己受了欺騙。她命人將妄圖愚弄她的那個倒黴蛋押進她的臥室,以叛國罪判了他和助手死刑。”

“你開玩笑吧。”

“聽我說完,你就知道這不是笑話了。眾人費了兩小時的唇舌,勸她不必親自扣扳機,而她一再堅持要確認這事被執行了。”

“後來呢?”

“他們被降了休眠等級,發配去管理附近星球的戰區。”

“連首星都待不了?”

“她不肯松口。”

“可後來,後來她的確接掌了大權。”

“簡直是一手遮天。”

移民部長排在倒數第二位。他上任不久,嚇得半死。但他至少聽信了納布的警告。

“早上好。”他說。

“這位想討好我的是何人?我平生最討厭問早安。坐。把你的匯報呈上來。”

他哆哆嗦嗦地呈上報告。她飛快但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扭頭揚起一條眉毛望著他,“誰想出這個荒謬的方案來的?”

“哦——”他說。

“哦?哦什麽?”

“這是一個長期規劃。”

“長期?”

“我以為你從前幾個人的匯報中看明白了。”

“我是明白。克敵制勝的一著妙招,到外太空拓展移民地,宏圖大略。幾份報告到現在都只字不提,蠢貨!說,這是誰想出來的!”

“我真不知道。”他可憐巴巴地說。

她哈哈大笑,“你們這幫不折不扣的白癡,一個全是笨蛋的內閣,你們是最糟糕的。這個計劃是誰想出來的?”

他面露難色,“是移民事務部助理部長,女王陛下。”

“姓名?”

“杜恩。艾伯納·杜恩。”

“去告訴總理,我要見見這個艾伯納·杜恩。”

移民事務部長起身走了出去。

女王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地望著墻。她竟然不知不覺地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上一次醒來還沒有絲毫跡象。自以為是。他們撒了謊。

他們需要敲敲警鐘,我要敲敲他們的警鐘,她打定主意。必要的話,我將兩天不睡,甚至一個星期。這個想法令她振奮。一次醒幾天——前景喜人。

“給我帶個姑娘來,”她說,“一個十六歲上下的姑娘。我要找個明白人聊聊。”

“你去,漢娜,”丹特說。漢娜顯得有些緊張,“別怕,姑娘。她不是變態或什麽,只是想說說話。就像納布說的,千萬別撒謊,實話實說。”

“快去,別讓她久等。”納布插嘴說。

漢娜出了監控室,穿過大廳來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女王親切地說,“進來吧。”

姑娘長相乖巧,一頭漂亮飄逸的紅發,一副靦腆、手足無措的模樣。

“過來,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漢娜。”

她們聊了起來。在只聞首星上流社會年輕一族八卦的漢娜聽來,這是一場奇怪的交談。中年女人喋喋不休地追憶往事,漢娜不知從何應答。但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不用多說什麽,只要傾聽,偶爾表示聽得津津有味。

沒多久,連興趣都無須假裝。女王是上古遺民,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時代,那時首星還有樹,這顆行星還叫格羅夫。

“你是處女嗎?”女王問。

不能撒謊,漢娜記得。“不是。”

“為誰失的身?”

有關系嗎?她又不認識他。“一個藝術家,叫弗裏茲。”

“他很優秀嗎?”

“他的畫非常漂亮,他的作品賣——”

“我是說在床上。”

漢娜漲紅了臉,“我們只有過一次,我沒有經驗,但他溫柔體貼。”

“溫柔體貼!”女王哼了一聲,“溫柔體貼,誰要男人溫柔體貼來著?”

“我要。”漢娜不服氣地說。

“溫柔體貼的男人都是在克制自己,親愛的,你浪費了一次大好機會。我的第一次給了賽洛沃克。對你來說那是遠古史,姑娘,但對我來說不那麽遙遠。那時,我是一個精於算計的小姑娘。我知道,不論給誰都有愧於我。第一眼見到賽洛沃克·格雷,我當即明白,他是要背負我情債的男人。

“我邀他出來騎馬。你沒見過馬,可惜首星的馬已經絕跡。跑了幾公裏,我要他卸下馬鞍,我們騎著光背馬又跑了幾公裏,我要他脫了衣服,我也脫了衣服。再沒什麽比得上赤身裸體地騎光背馬了。接下去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我勒住了馬,讓馬一路小跑。就算有鞍有鐙,男人也消受不了慢跑,而沒鞍沒鐙又赤身裸體,慢跑對親愛的賽洛沃克來說簡直就是受罪,險些廢了那可憐的男人。可惜他太傲氣了,硬是一聲不吭,只是緊緊地揪住馬,每顛一步,他的臉就疼得發白。最後我只好退一步,放馬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