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行前準備(第2/6頁)

終於有個士兵來接他了。“你就是修發動機的?”那人問,“我們一直在等你。”

馬丁不爽地嘆氣。“我也一直在等。”他站起來,“帶我去見你的上司吧。”

新共和國請月球上的米高揚-格列維奇-克瓦納公司為他們設計一艘戰艦,可以用海軍創始人命名而當之無愧;它看起來應該像一艘戰艦,而又不是像很多真正的戰艦那樣,長得如同立體主義畫家筆下的狂犬病毒加飲料罐。這種風格上的要求限制了功能,但是這艘戰艦仍然令人肅然起敬——它那巴羅克式的導彈炮以及相控陣激光束和更先進的武器同樣致命。而且它的賣相大大促進了市場宣傳,米格公司靠這個型號從冤大頭們那裏發了大財。

馬丁覺得瓦訥克號與新共和國一樣,如同出自滑稽歌劇,不過身在劇中可就不那麽有趣了。鋪天蓋地的禮儀裝飾、國旗和帝國徽標,制服齊整的仆人,軍隊裏繁復的規矩都讓馬丁感到不該接這單活;巴斯裏克監獄屋檐下那些被吊死示眾的不同政見者更讓他堅定了這個信念。要不是還有點責任感,他現在就要退還酬金,打道回府了。

經過迷宮般的船塢和通道,他來到一個門口,那個擁擠的八角形房間裏亮著紅燈。在一片開放操作板前,一個禿頂矮胖子工程師正在痛罵一個驚恐的年輕人:“該死的,以後不問我或者沃森納色長官不準亂動,你這個笨手笨腳的蠢貨!看到那個操作板了嗎?那是備用主總線調解交換器,那兒。那個,”他指著另一個封閉操作板,“才是備用主斷路器,長官叫你檢查的東西。你剛才要動的這個開關……”

馬丁看到他指的方向,嚇了一跳。要是哪個白癡跟他這麽搞,他恐怕得用那家夥自己的腸子勒死他。不過這白癡若是動了主總線調解交換器,勒死他就有點兒多余了:勒脖子對一具烤成焦炭的屍體沒什麽效果。

“技術指揮官克魯普金?”馬丁問道。

“對,哪位?哦,你一定是船場派來的那位技師?”克魯普金轉過身來,他那個倒黴的手下趕緊避難去了,“你遲到了。”

“你該怪情報局,”馬丁怒道,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對不起,我這禮拜心情太不爽了。我能為您做點什麽?”

“國家秘密警察,哈?那些家夥在這兒倒不多見。”克魯普金的語調一下子變得很和氣,“那你了解這個玩具咯?”

“這些家夥是米格賣的,你們養的,別人打的,我來修的。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開了個好頭。”克魯普金微笑起來,“我再問個問題吧。你對於優先構架時鐘漂移基線補償器有什麽了解?具體地說,對當前配置下的這個K-340型的了解。告訴我你所了解的關於設置的全部信息。”

馬丁花了一個小時給他講各種不同的校對失準方式,然後克魯普金給他看了個真正的、不是陳舊測試品的K-340。接下來的午餐時間克魯普金又問了他很多問題,緊接著就是漫長的午後工作,搞清楚所有的狀況,並核對合同確保一切狀況都與文件符合。晚上他終於回到了基地……

瑞秋·曼索赤身裸體站在她兩小時前在克拉莫卡軍港城租下的旅館房間裏,一張手織的地毯中間。這家昂貴的旅館仍然滿是酚皂、柴火和腐爛枯萎的氣味。她平靜舒緩地呼吸,按照例行次序進行四肢的伸展和柔韌運動。窗簾已經拉上,門已經鎖好,外面放置了感應器以防來人:她可沒興趣向旅館員工解釋她現在的狀態。

瑞秋對於向身邊的人解釋事情基本沒興趣。新共和國讓她充滿了苦澀無望的憤怒——她明白這樣的憤悠很不職業,可是卻無從擺脫。新共和國的存在基於對人類潛能的全然浪費,這件事給她造成的感情沖擊絕不遜於當眾焚書或屠殺無辜。

新共和國成立已經二百五十年,距離地球也是二百五十光年。當初愛查頓斷然通過蟲洞搬遷了地球九成人口,也多少按照種族、社會或心理關系進行了分配。到新共和國的是一群東歐反技術主義者和保皇派,還在渴求前一個世紀裏因為確定性帶來的安全感。

新共和國的建立者們在無情的技術進步下吃過苦頭。他們見過前奇點時代的地球上,市場主導的民主之下那千百萬被歷史拋棄的人。他們在這個全新的世界裏立即建立了一個保守的社會制度。他們的下一代人開始了一場內戰,一方想繼續使用自復制器——這些可以自我復制的納米裝置儀器可以制造任意產品——另一方卻想換一種簡單的、人人安居樂業的生活方式。激進派失敗了,所以新共和國在接下來的一個世紀裏逐漸形成了一個自然的格局——如果物理和化學研究終止於1890年,20世紀的歐洲就該是這個樣子。專利局關門了,那些滿懷綺夢的相對論者在這沒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