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克羅茲(第3/8頁)

“如果驚恐號還能浮在水面上,各位長官,那麽前桅台的班員會在您下令後的四十八小時內,把船桅、索具、支桅索及船帆全都再裝設回去。我不敢保證能像先前向南航行時那樣穿過厚冰前行,如果在我們下面及前方的是未結凍的海水,我們就會再次成為靠風航行的船。如果諸位不介意我提出一個建議的話,長官們……我會建議提早把船桅再裝上去。”

“難道你不擔心上面會積累愈來愈多的冰,讓我們的船整個翻倒?”克羅茲問,“或者是我們在甲板上工作時,冰塊會從船桅上落下來?我們還有幾個月惡劣的天氣要面對啊,哈利。”

“是的,長官。”培格勒說,“當然,我們一直在擔心船只翻覆,即使只是被冰絆了一下,也會覺得很緊張,畢竟它現在的狀況已經相當怪異。不過我還是覺得先把船桅架上去、索具也都裝好會比較理想,誰曉得冰雪會不會突然就融化了。我們有可能必須在發現雪融跡象的十分鐘內就揚帆起航。而且在船桅高處工作的班員們需要有事做,也需要常練習,長官。至於落冰……呃,那我們上到甲板後要隨時留意、保持警覺。總共就這兩件事要擔心:落冰和冰原上的野獸。”

許多圍繞長桌的人都咯咯笑出聲來。利鐸和培格勒兩人大致上相當正面的報告緩和了緊張的氣氛。光是想到兩艘船中有一艘還能浮出水面和航行,就鼓舞了大夥的士氣。克羅茲感覺會議室的溫度升高了,或許溫度真的升高了,因為許多人又開始大口大口呼吸了。

“謝謝你,培格勒先生。”克羅茲說,“看起來如果我們要起航離開,就應該把兩艘船上的人都叫到驚恐號上。”

在場沒有一個人提起,這正是將近十八個月前克羅茲的建議。在場每位幹部看起來都在考慮這件事。

“現在,讓我們花一分鐘來討論冰原上的那只東西。”克羅茲說,“它最近好像沒有再出現。”

“自從一月一日以後,我就沒有再處理過受外傷的病人。”古德瑟說,“而且,自從那次嘉年華後,就不再有人死掉或消失。”

“但是,有人說看過它。”維思康提中尉說,“說有只很大的東西在冰塔林裏移動,而且守衛也聽到黑暗中傳來聲音。”

“夜裏在海上站衛兵的人,總是說他們聽見黑暗中有怪聲。”利鐸中尉說,“這種事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代。”

“也許它已經離開了。”厄文中尉說,“遷移了,向南走了,或向北。”

聽到這個想法,每個人都不再作聲。

“也許它吃過我們幾次後,已經發現我們並不怎麽好吃。”冰雪專家布蘭吉說。

幾個人聽了露出微笑。並沒有人開了這種該被絞死的玩笑後還能被原諒,但是裝著義肢的布蘭吉先生有特權。

“我手下的陸戰隊員已經遵照克羅茲船長和費茲堅船長的命令,出去搜索了。”中士妥茲說,“我們朝幾只熊射擊,不過沒有看起來是大只的……那只東西。”

“我希望你那些士兵現在的射擊技術比嘉年華當天晚上高明些。”幽冥號的前桅台班長辛克烈說。

妥茲轉向右側,穿過長桌斜眼瞥了辛克烈一眼。

“不要再講這些有的沒的。”克羅茲說,“我想目前我們還是要假設冰原上那只東西還活著,而且還會回來,所有我們在船外活動都要有防衛的配套計劃。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陸戰隊員可以派去保護每一支雪橇隊,尤其是他們只需要拿武器而不必幫忙拉雪橇。所以,也許解決之道就是讓每一支到冰上出任務的工作隊都攜帶武器,然後叫沒輪到拉雪橇的人負責擔任哨兵與守衛。如此一來,即使今年夏天沒有冰融化,到時候在隨時都是白天的情況下長途旅行也比較容易。”

“請原諒我話說得直接,船長,”古德瑟醫生說,“我覺得真正的問題是,我們能夠等到夏天再來決定要不要棄船嗎?”

“我們能嗎,醫生?”克羅茲問。

“我不覺得可以,”船醫說,“遭受汙染或腐敗的罐頭比我們想象中的還多,其他食物的庫存也所剩不多。船員吃到的食物配額,已經不夠提供他們每天在船上或在冰上勞務所需要的養分與熱量了。每個人的體重都變輕,而且體力不濟。再加上最近遽增的壞血病病例……嗯,各位,如果我們計劃要等到六月或七月再來看冰會不會融化,那麽我必須說,如果幽冥號或驚恐號真能撐那麽久,我完全不相信到時候會有太多人有體力或專注力去進行任何雪橇之旅。”

艙房裏又是一片寂靜。

在這片寂靜中,古德瑟又補上一句:“或者,少數幾個人可能還有體力拉雪橇或小船出去尋求救援,甚至回到文明世界,卻只能把絕大多數的人留在這裏,讓他們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