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追贓記(第6/19頁)

《鉚釘服裝店》算不上很奇怪。很多女人在她們保守的工作服裏面穿著緊身內衣褲來達到同樣的效果。對那些沒有這種釋放渠道的人來說,《鉚釘服裝店》這樣的覆層差不多給了他們同樣的私下擁有某種獨特性的感覺。孩子們獨自走在柏林或者明尼阿波利斯普普通通的街道上,但與此同時他們也身處維多利亞風格的亞特蘭蒂斯,正在霧氣氤氳的鵝卵石街道上結伴而行。他們當中很多人花費業余時間填充那些地方的細節,設計衣服,撰寫《鉚釘服裝店》的歷史。它已經遠遠不止是遊戲,而且它已經風靡了全世界。

米蘭達·韋恩拖著她的包走向門口,碎片仔為她打開了門。他們轉向仍然坐在一片狼藉的早餐桌前的吉納迪。“準備好了嗎?”米蘭達問。

“來了。”他說著站起身來,從斯德哥爾摩朝亞特蘭蒂斯走去。

***

《鉚釘服裝店》的筆觸輕盈得讓人愉悅:它通常只在你看到的景象或者聽到的聲音上稍加修飾,給原本尋常的地方加上一抹陌生感。在電梯裏,吉納迪的眼鏡過濾了熒光燈的強光,把它變成了燭光的樣子。在前台,一部華美的蔓葉裝飾收銀機飄搖著進入視野,取代了櫃員正在使用的終端。在外面的大街上,吉納迪聽得到附近有馬的嘶鳴,還看到在奔湧不息的電動汽車流外面,幾匹黑鬃馬擡起了頭。

斯德哥爾摩本來就是富麗堂皇的古典之美與高度現代化的混合體。這些地方真的曾經用煤氣燈照明,而且很多街道仍然是鵝卵石鋪就的,尤其是在王宮那種浪漫氣息濃厚的地標建築附近。《鉚釘服裝店》不需要太多的努力就可以達到它想要的效果,尤其當其他玩家像星星一樣閃耀的形象開始出現時。你能在幾千米之外看到他們,哪怕隔著建築和山丘,所以很容易和他們會面。該遊戲禁止某些形式的聯絡,在這個遊戲中沒有電話,但是吉納迪、米蘭達和碎片仔沒有花太多時間就與另外兩名長期玩家一起坐在了一家咖啡廳裏。

吉納迪讓米蘭達主導,於是她熱情洋溢地開啟了一番關於《鉚釘服裝店》政治和歷史的討論。她顯然以前來過這裏,不可能只是為了尋找兒子就了解到全部這些細節。他看著她一邊講話一邊手舞足蹈,而她的番紅花面包和咖啡慢慢失去了熱度。

阿加塔和珀爾很快就跟米蘭達熟絡起來,對吉納迪的態度卻頗有保留。吉納迪並不在意,他正和往常一樣,在陌生人旁邊舌頭打結。於是,通過聆聽,他了解到幾件事情:

《鉚釘服裝店》的亞特蘭蒂斯是一座全球性的城市。到處都有它的片段,但是它們的位置根據玩家的行為發生變化和轉移。你可以把你的覆層改變到另一個街區,不過那麽做的話,你就失去了當前的街區。這通常算不上問題,只不過這意味著其他玩家可能會隨著你的移動瞬間出現或者消失。

這個遊戲是免費的。這有點讓人吃驚,但也算不上很大的意外。現在有很多開源遊戲,但很少能像這個一樣細節豐富,美妙而精致。吉納迪曾經以為有大量的資金維持著這個遊戲,不過實際上令它得以運轉的是與金錢同樣強大的事物:大量粉絲的關注。

遊戲的目標是亞特蘭蒂斯社會中的權力和影響力。《鉚釘服裝店》是一個政治遊戲,基本上全靠對話推動發展。隨著遊戲的進行,能夠看出它最早的原型很可能是二十世紀的一款桌面遊戲《外交》。吉納迪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珀爾笑了。“那款桌面遊戲,是啊。”珀爾說,“不過更像是《斯洛波維亞》那樣的郵件遊戲,你必須得寫出來一個短篇的故事,才能在遊戲裏面發展一步。就和《斯洛波維亞》裏面的角色一樣,我們都是外交人員、高官情婦、扒手和內閣大臣。當然,沒有一個是幹凈的。”他又笑著補充道。

“而且我們常常欺負新手。”阿加塔帶著邪惡的笑容又加了一句。

“啊,沒錯。”珀爾就像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我們現在就要那麽做了。作為失寵的內閣大臣普德格倫·福德薩克,我有很多敵人,而我的大部分同胞都受到了監視。你必須把這一個外交郵袋送給我的一名同謀。如果你在路上遭到攔截或者殺害,那不關我的事——但是麻煩一露苗頭,你就一定要丟掉郵袋。”

“嗯。”珀爾把一個文件夾大小、毛氈密封的包裹遞給他時,吉納迪說:“麻煩的苗頭長什麽樣子?”

珀爾盯著阿加塔,阿加塔則噘著嘴,皺著眉,瞧著天花板。“哦,比方說,陌生人朝你聚過來或者擋你的路。”

珀爾湊過身來。“如果你做了這件事,”他悄聲說,“回報會相當豐厚。我有一些有權勢的朋友,等我重掌大權,我就能幫助你發展你自己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