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稱霸計劃宣講(第3/4頁)

對火星的統治不乏小小教訓。

紅色星球上必然也有土生土長的霸主。哈普星的茵凡莎一輩子生活在家園星球寶石紅的叢林之中。她是那個時代最偉大的演員,微光閃動的雙尾可以通過色度的深淺變幻傳達一百種復雜情感。她魅惑人心的手段極其高明,在她將指刃刺入反派老雷的腹部之際,對方依然以為她忠誠可親得難以言喻。不過諸位既然向我們尋求建議,我們必須假設:第一,您沒有雙尾的茵凡莎那麽幸運;第二,您出生在另一個更加荒涼的星球,身邊是黑色泥土、藍色風暴和簌簌的細雨,給您的抱負當頭一瓢涼水。

假如您不幸生於一顆旅行選擇不多的星球——出於經濟危機的影響、意識形態的阻礙,或僅僅因為在技術發展史上還居於可悲的原始地位——不要害怕,這種情況並非沒有先例。我們的建議是人體冷凍——項匹尼·布萊就曾砍下自己的頭,這顆腦袋成功統治了阿歐姆星球上嗜飲馬血的民族長達一個世紀。他冒險一搏,押下不小的賭注——冰封了二十歲時的大腦,孤注一擲地希望冷凍能將他送往更加適於自己稀有靈魂的世界。如果諸位去阿歐姆遊覽,巨大的雕像之墻上,星球女神的臉(雕塑家虔心地為她安了一個馬身)會向稱霸有望的人傳授秘笈。

如果出於種種原因,人體冷凍在您的星球上不流行,那麽長壽研究將成為您的知心密友。投資其中吧,使之壯大:只有您能掌控自己的長生不死。薩萊·諾提是水手號谷的第三任埃米拉,她出身地球,成功活到了為曾孫送葬的時日。她注資六個不同的智囊團及一個澳洲鉆石礦,最後,終於有一個多勞少酬的實習醫生在她生日當天奉上了一系列長壽針劑,星星點點地閃耀著香檳的色澤。

但在一些星球上,在某些可怕的黑暗時刻,前往火星之路尚未開通,不論旅行者對它有多麽魂牽夢繞。腳穿綴滿補丁的鞋,擡頭仰望星光璀璨的夜空,仰望成千上萬星叢之間那一顆閃耀的紅星——有時僅僅渴望並不夠。馬克西米利安·伯克斯鮑姆就生不逢時,這位普羅旺斯的猶太面包師在最隱秘的夜裏寫下詩篇,描述如此陌異的血紅色沙漠、幹涸的運河、綠色絲綢般的天空。他有一顆紅寶石,雞蛋大小,承載著一顆星球的分量。寶石傳給了他的孩子們,又繼續傳給他們的子子孫孫。那是一個信奉基督的領主送給他的,為了讓他永遠離開他愛慕的那個仆女——她的發色有如充分氧化的塵土,眼睛好似月亮之間的深空——再也不去想她,再也不對著墻默念她的名字。雖然他直到年老淒苦離世之時依然信守承諾,但這樣的財寶卻永遠不能花銷,否則無異於承認你的心可以被人收買。

薩萊·諾提繼承了那枚寶石,懷揣著它葬在奧林帕斯山大教堂的地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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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您必須選擇一個能讓您和火星在其中完美協作的宇宙。在羅旋·坲選擇的世界裏,作為根基的病毒如同鳴禽一般溫順。奧姆十九選擇了因無韻詩歌而變得溫柔的紫色世界。別理解錯了:每個時刻都伴隨著選擇,選擇這個或那個世界;選擇充滿生機的天堂,或選擇與打磨紅色星球的孤獨機器為伍;選擇宅在家裏品嘗清茶和樹莓曲奇,或選擇揮動萬能之手統治火星。

馬克西米利安·伯克斯鮑姆選擇了信守承諾。當他的後人敞開靜脈迎接那些可怕的香檳色不死藥,然後仰望夜空之時,誰又敢說,使火星布滿藍色怪異城市並滋生十七種當地信仰的,不是他的承諾,而僅僅是微生物湯劑呢?

第二步:成為霸主

現在我們來看行星統治最重要的核心問題:怎樣才能實現?答案就像一道謎題,當然令人猜不透。

要想稱霸,必須首先成為霸主。

問問自己:霸主是什麽樣的人?他或她,是惡棍還是英雄?是牛仔、祭司,還是實業家?是殘忍還是善良,其統治是否如空氣般無影無形又不可或缺?她是不是第一個踏上火星的人,走在如此神秘莫測的荒涼平原上,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她是否扒開薄薄的紅色塵土,看見下方的黑色巖石?他是否乘著流暢優美的魚形飛船在烏普斯基爾著陸,船艙內塞滿了圖書和儲糧,供他每晚飽讀詩書大快朵頤?她稱霸的對象是什麽?是僅有土地,還是包括人民,抑或包括其劍拔弩張、純銅的護腿光芒耀眼的守護神?

奧姆十九曾寫道,每個紅色星球的核心都是一顆血石,如碳一般致密,那枚可怕的戰爭之石向往國王或女王的力量,就像羅盤指針向往北方。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單純的比喻?是不是唯有如此才能賦予星球這般廣闊的實體以人格,唯有如此才能認定它可以回報您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