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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們差點連命也沒保住。東西全丟了吧?」

「唔,重要的東西都帶出來了。酒鬼的語言磁帶,米麗安用的改裝打字機——連你那幅肖像也沒落下。邁克還抓了些衣服和現金。」

朱巴爾有些懷疑:「你是說那些都是邁克幹的?邁克當時不是還在牢裏嗎?」

「他的身體在牢裏,蜷成一團閉縮起來。但他和我們在一起。你明白嗎?」

「我沒靈悟。」

「附體。大多數時間,他在吉爾的腦子裏,就在我們身邊。朱巴爾,我沒法跟你解釋;你得親自去試試看。爆炸剛一發生,他就把我們轉移到了這兒。之後他再回去搶救別的東西。」

朱巴爾皺起眉頭。卡克斯頓不耐煩地說:「遙感傳送嘛,有什麽難靈悟的,朱巴爾?是你叫我睜開眼睛,看到奇跡時要承認它。我聽了你的話,它們也發生了。只不過它們不是奇跡,就好像無線電不是奇跡一樣。你靈悟無線電嗎?或者立體電視?或者電腦?」

「我?不。」

「我也一樣。可假如我願意花時間、費功夫學習電子學的語言,我是能靈悟的;它並不是奇跡,只不過很復雜而已。一旦你學會語言,遙感傳送也同樣簡單——難的是語言。」

「本,你能辦到嗎?」

「我?這可不是幼兒園的科目。名義上說,我是執事,這只是沾了『初召』的光,我的實際進展大概只到第四級,才剛開始學習控制自己的身體。帕特是唯一一個經常用遙感傳送的人……但我不知道她這麽做時邁克是不是在協助她。邁克說她有這個能力。但帕特這個人天真到奇怪的程度,她是個天才,卻很謙卑,總覺得自己必須依賴邁克。其實沒有必要。朱巴爾,我靈悟到一件事:我們並不真的需要邁克。火星來客本來可以是你。或者是我。邁克就好像第一個發現火的人。火一直都在。只要他告訴大家該怎麽做,任何人都能用它……任何有足夠理智、知道不讓自己被燙傷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靈悟一部分。」

「邁克就是我們的普羅米修斯——如此而已。邁克一直在強調這個。你是上帝,我是上帝,他是上帝,所有能靈悟的都是上帝。邁克和我們其他人是一樣的。當然,他是一個卓越的人。要是換一個不那麽高尚的人來傳授火星人的知識,他說不定會把自己樹成個無聊的神仙。邁克不屑於這種誘惑。普羅米修斯……僅此而已。」

朱巴爾慢吞吞地說:「把火種帶給人類,普羅米修斯可是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別以為邁克沒有!他的代價是每天工作二十四個鐘頭,一個星期七天,就為了教我們怎樣用火柴又不會燒著手。吉爾和帕特不許他這麽幹,逼他每個星期休息一晚,那是我來之前很久的事了。」卡克斯頓笑道,「但你別想阻止邁克。這地方到處是賭場,而且因為賭博在這兒是違法的,大多數地方都詐賭。於是邁克把他的休息時間拿來賭錢——拿來贏錢。他們襲擊他,想殺了他,麻醉藥、肌肉男,什麽都試過。最後人人都知道了,他是這兒最走運的人……從而吸引了更多的人來到我們的禮拜堂。最後,他們不讓他走進賭場的大門——真是打錯了算盤。撲克粘成一團、發不出牌來,輪盤不肯轉,骰子每回都出十二點。到頭來,他們只好投降……讓他贏上幾千塊,再請他另外換家場子。只要他們講禮貌,邁克挺好說話的。」

卡克斯頓又補充道:「所以,反對我們的勢力又多了一個。不止是弗斯特教徒和其他教派,還有賭博集團和城市的政治機器。依我看,縱火的是行家,弗斯特的打手恐怕並沒插手。」

他們說話時候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聚聚散散,帶給朱巴爾一種特別不同尋常的感覺:這些人既不慌不忙、從容自如,又迸發出動態的張力。沒人激動、沒人匆忙……然而他們的所作所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就連那些顯然沒有事先安排的舉止——比如相遇時的親吻或問候——也不例外。在朱巴爾看來,每個動作仿佛都由編舞預先設計過似的。

一種安詳寧靜卻又不斷遞增的張力——或許說「期待」更合適些;這些人一點沒有那種神經兮兮的緊張。它讓朱巴爾聯想到某些東西。是手術嗎?就像一位高明的外科大夫,沒有嘈雜,沒有無謂的動作。

他想起來了。許多年前,人類剛開始載人航天探險,當時用的還是化學驅動的火箭,他曾在一所小木屋裏觀看過倒計時的實況轉播。回想起來,那期間也有類似的低語,有放松隨意、千頭萬緒卻又協調一致的行動,還有同樣興高采烈、不斷升高的期待。他們在「等待完滿」,這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們等的是什麽?為什麽會高興成這樣?他們的禮拜堂、他們建造的一切都被毀了……而這些人卻活像聖誕節前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