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頁)

對於自己萌生的“叛國”之心,索比沒有絲毫負罪感。作為一個奴隸,被運到這裏來本身就已經違反了他的意願,所以他對薩爾貢根本沒有“忠誠”二字可言。索比這種意識,巴斯利姆從來沒有給他灌輸過。他對薩爾貢最根深蒂固的感受就是由迷信引起的恐俱,即使那樣,這些感覺也早已被強烈的復仇心理一掃而空了。現在,他既不怕警察,也不怕薩爾貢本人,他只想逃出他們的魔爪,實現巴斯利姆的遺願。以後……噢,如果被他們逮住,他希望自己被殺頭以前能完成這項工作。

但願那艘西蘇自由貿易船還停在航天港裏。

哦,那艘船可千萬要停在那裏啊!現在最最要緊的事情是,一定要弄清楚那艘船離開了沒有,然後——不對,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以前遠離這個地方。只有保住這顆笨腦袋,才能為老爹做一點事情,所以,避開這些跟蹤盯梢的人才是頭等大事。

現在的情況是,這個地區的每一個警察都正在追查他。他要立即逃到安全地方,去弄清西蘇號是不是還停在這個鬼地方。

也許,最好的做法就是設法趕到船塢去,那裏的人不認識他,他可以悄悄溜進去,躲上一陣子,然後再退出來,走一段很長的路,到航天港去找西蘇號。噢,不好,這樣做太愚蠢了,他不熟悉那個地方,可能還沒走到就被人抓住。而在這裏,他至少熟悉街上每一所房子和大多數人。

但他必須得到別人的幫助,因為他不能直接走到街上攔住天外來客打問。那麽,誰是敢於冒著被警察抓住的危險,並且可以提供幫助的好朋友呢?齊吉行嗎?別犯傻了,齊吉為了拿到舉報費會告發他的,那家夥為了兩毛錢可以出賣自己的母親。齊吉的想法是,首先、最終和永遠需要考慮的只是自身利益,不這麽做的人都是笨蛋。

那麽還有誰?索比遇到了一個難題:他的大多數朋友都是同齡人,他們的社會關系和能力都是有限的。還有,現在是晚上,索比不知道他們中大多數人住在什麽地方,但到了白天,他又絕對不能在街上遊遊蕩蕩,等待某個人出現。有些朋友的地址他知道,但他們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不知道有誰不僅他自己是可信的,同時他身邊的父母也能保守秘密。一有情況,許多索比這種底層社會的公民只會拼命保住自己,站到警察一邊去。

看來必須選擇老爹的哪個朋友。

他飛快地一個個勾掉老爹的朋友。總的來說,索比搞不清楚老爹和他朋友的關系,到底是兄弟般的友誼,還是只有一般性的認識。最後他認為,可以進行聯系並且有可能會得到幫助的惟一一個人是紹姆大媽,因為有一次他和老爹被臭氣彈趕出洞穴,她保護過他倆。她對索比總是很和善,還給他喝冷飲呢。

天快亮了,他必須馬上去找她。

在航天港船員進出的大門附近,也就是在歡樂街的另一邊,紹姆大媽開了一家酒吧兼客店。半小時以後,索比越過許多房頂,兩次翻過小院,一次穿過燈光下面的街道,來到了紹姆大媽吧店房頂上。他不敢直接走進她家去,如果有許多目擊者的話,她沒其他選擇,只得去叫警察。在作出決定之前,他曾想過從後門進去,然後蹲在垃圾箱裏躲起來,可是吧店廚房裏人聲嘈雜,太危險了。

索比到了她家房頂的時候,天就要亮了。他找到了一般每家房頂上都會有的那個出入口,但是門鎖得很牢,空手竊賊是打不開的。

他又走到後面,心想找個地方下去,好歹也要試試那扇後門。天快亮了,他必須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在後面往下看,發現兩邊各有一個閣樓通風口,寬度接近他的肩膀,跟他胸部一樣高——但它們通向裏面。

這兩個通風口都是用隔板擋著的。幾分鐘以後,擦得滿身傷痕的索比將其中一塊擋板踢了進去,接下來就是幾乎無法完成的任務:先擠進通風口,再沿著洞口爬下去。他剛把屁股擠進洞裏,圍腰布便被擋板邊刺鉤住了,他像軟木塞一樣被卡在那裏,進退不得。下半個身子已經吊在閣樓裏面了,而頭、胸部和手臂卻像怪物一樣仍然露在外面。這時天空已經明亮多了。

腳在身前一陣爬撓,再加上意志的力量,索比終於撕開圍布,鉆了進去,卻被墻壁一碰,差一點暈了過去。他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喘了一口氣,然後把擋板馬馬虎虎地再弄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擋板現在已經擋不住蟑螂之類小動物了,但還是可以騙過四層樓下面的人眼。四層樓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差一點兒從四樓上摔下去。

這間閣樓很小,是安裝電線、水管用的。索比跪下去,摸索著能從下面鉆上來維修或檢查的天窗口。他相信閣樓裏一定有這類地方,但摸了一遍卻沒有發現。索比這下子拿不準了,到底這類房子會不會有這種天窗?他知道有的房子有,但他對房屋裏的設施了解不多,因為他很少有機會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