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6/7頁)

“當然應該記得。”克勞薩溫和地說,“今天是紀念日,重溫他的口信很有意義。繼續背下去。”

索比又背了下去。當他聽到老爹的聲音從自己嘴裏發出來時,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並向您算敬的母親致以最祟高的敬意。我現在通過我養子的嘴跟你講話。他不懂芬蘭語,’哦,可我現在懂了!”

“繼續背。”

當索比背到“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時,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克勞薩用力吸了吸鼻子,叫他繼續背誦。索比的聲音顫抖著,終於還是背完了。克勞薩由著他哭了一會兒,再嚴厲地叫他擦去臉上的淚水,重新振作起來。“兒子……你聽到中間那段話了嗎?你懂得其中的意思嗎?”

“是的……嗯,是的。我想我清楚了。”

“那麽你就知道我該做什麽了。”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離開西蘇?”

“巴斯利姆是怎麽說的?‘一旦有機會——’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的機會……我必須抓住它。這幾乎可以說是最後的機會了。巴斯利姆並沒有把你當禮物送給我作兒子,只是暫時把你借給我。現在,我必須歸還借來的東西。你明白這個意思,對不對?”

“嗯……我想是的。”

“那我們就按他說的做吧。”克勞薩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大疊鈔票,硬塞給索比,“把錢收好。本來應該再多給你一點,但這已經是我能拿出來而且不會引起你母親懷疑的所有積蓄了。也許在你起飛之前,我還能再送給你一些。”

索比以前從來沒有得到過這麽多錢,但他只握在手裏,看都沒看一眼。“爸爸……你的意思是我已經離開西蘇了?”

克勞薩已經轉過身去,但他又停住了。“這樣更好,兒子。離別是痛苦,只有懷念是美好的。再說,我們只能如此了。”

索比咽了口唾沫,道:“是,先生。”

“我們走吧。”

他們快步朝有人把守的大門走去,快到門口時,索比突然停住了。“爸爸……我不想離開!”

克勞薩毫無表情地看著他,說:“你可以不走。”

“你不是說,我必須走嗎?”

“不,巴斯利姆對我的囑咐是把你送回同盟軍艦。在這個問題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的債也還清了。我不會命令你離開這個家。其他一切都是巴斯利姆的意思……這已經很清楚了。我相信,巴斯利姆的那些話都是為你的幸福著想的。但是,你是不是一定要去實現他的願望,那是你和巴斯利姆之間的事情,我不能為你作出抉擇。不管你欠還是不欠他什麽,都跟我們這些人欠他的債是兩碼事。”

克勞薩在等待他的回答,而索比卻默默地站在那裏,腦子一直在思考著。

老爹對他的期待是什麽?他叫自己幹什麽?“我可以信賴你嗎?你不會疏忽大意,把這事忘了吧?”是的,但老爹想幹什麽?“不要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當作耳邊風……只要捎一個口信,還有一件事:那個人怎麽說,你就怎麽做。”好的,老爹,可是那個人卻不告訴我怎麽做!“孩子,這是我要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我可以信賴你嗎?”在索比的印象中,老爹說這句話時心情很急迫。

想到這裏,索比嘆了口氣,說:“我想我必須這樣做,爸爸。”

“我也這樣想。那就快點走吧。”

可是門口的簽證員一點都不著急。克勞薩船長只用船照證明了自己和兒子身份,並說有“緊急公務”求見許德拉防衛巡航艦艦長,卻拒絕具體說明有什麽事。這樣一來,簽證員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但是最後,他們終於被一個聰明伶俐、全副武裝的弗拉基護送到巡航艦電梯旁,然後移交給另一個人。他們被送到船裏以後,來到一個寫有“秘書科——進門免敲”的辦公室。索比心想,原來西蘇號比他以前想的要小,在他一生中,他還沒有見過哪條船像這艘一樣,裝了這麽多錚亮的金屬。但他馬上為這種想法感到內疚。

秘書佩戴著代理官員的航天軌道圖案飾帶,是個衣著整齊、有禮貌的年輕人。他說話很堅決:“對不起,船長,要是想見指揮官,你得把你的情況告訴我。”

船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看他會怎麽辦。

年輕人臉紅了,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桌子,站起來說:“請你們等一等。”

回來以後,他平靜地說:“指揮官可以給你們5分鐘時間。”隨後,他把他們帶進一間大辦公室。裏面有一個年紀較大的男人,坐在堆滿文件的寫字台邊。他沒穿軍裝,所以不知道他的軍銜。一見他們進來,這人站起身,伸出手,說:“西蘇自由貿易船船長,對不對?我是指揮官布裏斯比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