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哈裏斯和內格羅

迪克·桑德和他的同伴們在森林裏度過了他們露營的最後一夜。第二天,在距離他們營地大約3英裏的地方,有兩個人按照他們的預先約定會面了。

這兩個人就是哈裏斯和內格羅。我們很快便會明白,這個從新西蘭來的葡萄牙人和這個經常穿梭在整個西非從事商業活動的美國人在安哥拉沿岸的相見並非偶然。

在流水迅猛的陡峭的河岸邊,哈裏斯和內格羅在一棵巨大的菩提樹下坐下來,他們四周長滿了茂密的紙莎草。

他們之間的談話開始了,因為這個葡萄牙人和美國人剛剛見面,他們首先需要將最後這幾個小時發生的情況事無巨細地交流一下。

“這麽說,哈裏斯,”內格羅說道,“你還是不能將迪克·桑德,也就是那個據說只有十五歲的見習水手的人馬引誘到安哥拉?”

“不能,朋友,”哈裏斯回答道,“我能夠把他們從海岸一帶領出至少有100英裏,已經是個奇跡了。在幾天之前,我那位年輕的朋友迪克·桑德,就已經開始用憂慮的目光打量我了,他對我的懷疑已經慢慢變成了事實——他已經開始認定……”

“只要再有100英裏,哈裏斯,我們就可以穩穩當當地將那些人抓在手心裏了!不管怎樣,他們決不能逃出我們的控制!”

“哈!他們能怎麽辦?”哈裏斯說著,聳了聳肩膀,“我再說一遍,內格羅,我現在離開他們正是最佳時機。我已經不下十次從我那位年輕的朋友眼睛裏看出來,他已經快要忍不住把一顆子彈射進我的心臟了,我的胃口可沒有那麽好,能夠消化那種12顆便可以重達1磅的玩意兒。他有一種恨不能立刻把我的腦袋砍下來的憤怒。我的腦袋只有一個,砍了就沒了,沒了腦袋也就沒了眼睛,將來拿錢的時候,我就看不見你老兄搗不搗鬼了!”

“很好!”內格羅回答道,“我也正要跟這個見習水手清算我們之間的賬!”

“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和他算賬,要連本帶利,朋友。至於我呢,在旅行的最初三天裏,我已經成功地讓他相信了這個地方就是南美洲的阿塔卡馬瑪沙漠,我以前曾經到過那個地方。可是,沒想到那個小孩子非要找橡膠樹和嗡嗡叫的蜂雀,他的媽媽又要找奎寧樹,那個表兄又瘋狂地要捉螢火蟲。我向你保證,我已經挖空了心思,極艱難地才讓他們相信了那些跑過的長頸鹿是鴕鳥——簡直是太走運了,真的,內格羅!我再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騙他們了。另外,這該全靠我隨機應變的本事了!我很清楚,那位年輕的朋友已經不大相信我編的假話了!後來,我們又碰上了大象的腳印!大河馬也出來湊熱鬧了!我看到,我那位年輕的朋友已經不再相信我的解釋。你知道,內格羅,在美洲大陸發現河馬和大象,就像在安哥拉的監獄裏發現誠實的人一樣困難。最後,讓我徹底完蛋的是那個老黑人,他在大樹底下發現了叉子和鐵鏈,那是逃跑的奴隸掙脫後丟在那裏的。就在這個時候,又傳來獅子的叫聲,而且叫個沒完沒了。讓他們相信獅子的叫聲是那些關在籠子裏對人沒有危害的貓叫,那簡直是太不容易蒙混過關了!我勉強找了一個機會跳上馬,一路跑到了這兒!”

“我已經聽明白了,”內格羅說道,“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再把他們往內地引出100英裏!”

“一個人只能盡力而為,朋友,”哈裏斯說道,“至於你呢,自從離開海岸後就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和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們已經感到你就在附近了,他們有一條大狗丁戈好像對你非常有興趣。你以前對那頭牲口做過什麽?”

“沒什麽!”內格羅回答說,“不過,不久之後,我一定要用一顆子彈把它的腦袋打開花!”

“就像你會收到迪克·桑德的一顆子彈一樣?即使你離他的槍口有200步,只要你稍微露露面,他也不會放過你。哈!我那位年輕的朋友,他的槍法簡直太好了!雖然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我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少年!”

“不管他有多麽出色,哈裏斯,他也要為他對我的傲慢態度付出代價!”內格羅說著,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種兇殘的表情。

“很好,”哈裏斯低聲說道,“我的老朋友的脾氣還是和過去一樣,我太了解他了!航海生活並沒有改變他的本性!”

然後,出現了一陣沉默。

“啊,內格羅,”哈裏斯打破沉默,開口問道,“當我在輪船的擱淺的地方,也就是隆加河河口幸運地碰見你的時候,你只是簡單地將那些正直的人們介紹給我,請我盡可能騙他們穿過這個假冒的玻利維亞高原,而且越遠越好!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兩年你都在幹什麽?兩年了,朋友,對於我們這些靠運氣活著的人來說,這是一段很長的時間!那時候,我們不過都是奴隸販子老奧維斯手下一個卑微的夥計,自從我們將他的沙漠商隊帶到卡桑日那一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你的消息!我曾經想過,你肯定是讓英國人的巡洋艦抓去了,最後被他們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