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只昆蟲會將人領到哪裏(第3/5頁)

這裏的蚊子也很多,整日流連在溪流岸邊,貝內迪表兄常常讓這些蚊子咬得面目全非。當韋爾登夫人責備他任由蚊子叮咬時,他竟然為這些有毒的昆蟲進行辯護。

“這是它們的本能,韋爾登表妹!”貝內迪表兄一邊回答,一邊用力抓著被蚊子叮咬的地方,直到那裏的皮膚開始出血,“這是它們的本能,我們不能反對它們的本性!”

終於有一天——那是6月17日——貝內迪表兄幾乎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昆蟲學家了。可是,這件冒險的經歷卻產生了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後果,因此必須將這件事的詳情細細道來。

那天,大約在上午十一點鐘,由於天氣熱得令人無法忍受,因此居住在貿易機構中的人們不得不待在自己的茅屋裏,而且在卡佐德的大街上甚至看不到一個當地人。

這時,韋爾登夫人在小傑克旁邊打瞌睡,而那個孩子正睡得香甜。

至於貝內迪表兄本人也受到這種熱帶高溫的影響,放棄了他最喜愛的捕捉昆蟲的活動,這對他簡直是一種巨大的犧牲,因為在正午的陽光下,他才能聽到整個昆蟲世界的沙沙聲。他帶著惋惜的心情躲在自己的茅屋裏,很自然感到有些昏昏欲睡,因此開始進入午休狀態。

正在他的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一陣嗡嗡聲。這是一種令他無法抗拒的昆蟲的嗡嗡聲,當一些昆蟲飛翔的時刻,這些扇動翅膀的聲音有時可能達到每秒鐘15000或者16000次。

“一只六腳蟲!”貝內迪驚叫了一聲,立刻清醒過來,然後從他躺臥的地方一躍而起。

無疑,在他的茅屋中嗡嗡叫的正是一只六腳蟲。貝內迪表兄的眼睛雖然高度近視,但是他的聽力十分敏銳,甚至敏銳到可以根據一只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強度,就可以分辨出它們是哪一種昆蟲。可是,他這次只是感到這是一種巨大的昆蟲,至於是哪一種他卻沒有聽出來。

“這是哪種六腳蟲呢?”他自言自語道。

由於他的眼睛沒有了眼鏡,因此要觀察到這只昆蟲到底屬於哪一種,簡直是太難了。不過,他首先只是想通過傾聽這只昆蟲振動翅膀的聲音來識別它所屬的科目。

作為一名昆蟲學家的本能提醒他,他要頗費一番周折才能達到目的。簡直是天意使這樣一只六腳蟲飛進了他的茅屋,而且不可能是第一個來訪者。

貝內迪表兄沒有跑來跑去。他站在那裏聽著,一縷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這時,他的眼睛發現一個巨大的黑點正在他的四周飛舞,可是這個黑點並沒有近到讓他足以看清它的樣子。他屏住呼吸,即使感到自己臉上或手上被咬了一口,他還是堅定地沒有挪動一步,因為他怕把六腳蟲嚇跑了。

終於,這只嗡嗡叫的昆蟲圍著他飛了很長時間之後,落在了貝內迪表兄的頭頂。瞬間,他微微張開了嘴,很像是露出一個微笑——這是多麽幸福的微笑啊!

他感到這只輕靈的小動物正在他的頭發上爬來爬去。他簡直忍不住想要伸手到頭頂上抓住它。可是他忍住了,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不,不行!”他想道,“我會嚇跑它的,或者造成更壞的結果,我會傷到它。讓它爬到我能控制的距離,再捉它好了。看,它在繼續向前走!它下來了。我已經感覺到,它那可愛的小腳已經跑到我的額頭上了!這一定是一只巨大的六腳蟲。我的上帝啊!只要它能爬到我的鼻子尖上,那麽我的眼睛只要稍稍向下一看,或許就能看清楚它了,然後我就能確定它是哪個科目或者是屬於哪個種類的昆蟲了!”

這就是貝內迪表兄的想法。可是,從他那高高的向前突起的額頭,到他那極長的鼻子尖,這是一段很長的距離。這個無拘無束的小昆蟲有多少路徑可以選擇啊,它完全可以爬到其他任何地方,比如它可以爬向貝內迪表兄的兩耳,也可以爬上他的前額——這些地方都遠離了這位昆蟲學家的視線,而且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它隨時都可能再次飛走,飛出這間茅屋,讓自己消失在陽光下,因為無疑它更習慣生活在那裏,而外面還有一些正在嗡嗡叫的同類吸引著它。

貝內迪表兄心裏就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在這位昆蟲學家的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激動人心的時刻。一種非洲六腳昆蟲,一種新品種,或者至少說是一種新科目的六腳昆蟲,甚至是一種新亞種,現在正在他的頭頂上,只要這只昆蟲再向他的眼睛的方向走近1英寸,他就能看出它屬於哪個科目和哪個種類了。

無論如何,貝內迪表兄的禱告一定被垂聽了。

這只昆蟲在他那半光禿的如同野生灌木般的頭頂穿行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向他的前額和頭發的邊緣爬下來。這使貝內迪表兄內心充滿了希望,因為這只小蟲子很可能會一直爬到他的鼻子頂部。既然它能爬到鼻子頂部,為什麽不會繼續向下爬到鼻子尖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