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訪(第4/5頁)

勞拉停止移動,等待探測器也停下來,懸浮在她三米之外。她面對著探測器低聲說:“你得跟我們走,我們給你看樣東西。”說完她緊咬嘴唇。就我們所知,探測器沒響應過任何語言請求。

“我認識你。”勞拉睜大了眼睛說,“沒錯,在劍橋那次就是我們。”她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讓我感到疼痛。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勞拉,沒有人曾區分出某一個探測器。她是在自欺欺人,還是看到了我們錯過的細節?

“請跟我們來吧。”勞拉邊說邊向身後遠離湄南河的方向退去。

仿佛奇跡一般,探測器跟了上來。

艷舞酒吧光線朦朧,人潮湧動。舞曲震動著地板,空氣中充滿香水和汗水的刺鼻味道,人們得大聲喊叫才能讓別人聽見。我傾聽說話聲,努力分辨語言和口音。客人來自英國、澳大利亞、美國、德國、法國,還有幾名日本人。裸體舞女們有的在台上跳舞,有的在客人間嬉笑。

瑪麗遞給泰國保鏢兩捆用布緊緊包住的鈔票,就是他倆剛剛讓我們進來的。知道他們已被收買,我安心地掏出攝像機開始拍攝。平拍了一周,人群、裸女和起伏著一直跟在我身後的探測器都被我記錄下來。我們四周的人們注意到探測器之後,沉默和驚呆的狀態漸次向外蔓延,只有音樂還在繼續嘶吼,酒保掏出電話,發瘋似的開始撥打。

瑪麗用泰語跟兩名保鏢說了點兒什麽,他們大塊頭、禿腦袋,其中一人有一道長長的傷疤斜跨在臉上。

藏好瑪麗給他們的賄賂之後,兩人走向酒吧後邊,人群在他們面前分開,我們跟在他們身後。

“見到女孩們之後,我們再給他們另一半費用。”瑪麗對我說。勞拉回頭看我和攝像機,她臉上的表情既恐懼又堅決。

走下樓梯,穿過錯綜復雜的走廊和幾扇鎖著的門。我們最後來到一條短短的走廊,兩邊有更多鎖著的門。我們聽見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尖叫,其間還夾雜著她分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的呻吟,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他似乎在指導。

聲音停頓了一下,門後的男人吼了一句問題,刀疤臉喊了回去,然後笑起來,門後的男人也隨之笑了。

帶我們來的這兩個人伸出手,掌心向上。瑪麗搖搖頭,刀疤臉開始與她低聲爭論。瑪麗再次搖搖頭,然後指指手表,又指了指身後的樓梯,最後模仿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

兩個人嘆了口氣,刀疤臉走向裏邊有女人在尖叫的那扇房門,動手敲了敲。

一名沒穿衣服的瘦小男人打開門,看見我們之後,他呆住了,懸浮在勞拉身旁的外星探測器驚得他目瞪口呆,叼著的香煙也掉在了地上。刀疤臉用力向下揮臂猛擊裸體男人的後背,將他砸倒在地。

在他身後,我們看見一個裸體女人被皮帶捆在桌子上,雙腿被擔在她兩膝之間的棍子分開。她正在演戲一樣呻吟,表情也固定在一個誇張的咧嘴大笑上,一台接通了電源的設備伸出幾根電線,露出的銅芯就放在女人身旁。我還在拍攝。

“電擊不會在性奴身上產生明顯傷害。”瑪麗說,“我曾經在自己身上試過一次,那感覺輕易忘不了。”

桌上的女孩不解地看著我們,還在努力擠出笑容,充滿暗示地上下扭動著屁股。

瑪麗又給了帶路人兩卷裹著布的鈔票,他們飛快地沿著我們來時的路逃離了。

“我們祈禱警察在黑幫之前趕到吧。”瑪麗說,“半個小時前,我給他們打了電話,惹惱了他們。所以,我提到與外星探測器有關,但願他們能相信。”

瑪麗邁過昏倒在地上的男人,給女孩松綁並裹上毯子。勞拉拾起電線,朝探測器比畫了一下。

“來感受一下,”她說,“這樣你就能體會她的感受。雖然也許你看起來眼熟,但這不是做愛。你必須明白其中的區別。給你展示這些讓我感到恥辱:我們這個種族的成員也會互相傷害。”

探測器向她飄了過去。

高喊聲在走廊裏回響。我們聽見沉重的腳步和摔門的聲音越來越近。

通往走廊的門被撞開,一夥人手持著棍棒和尖刀湧進來。

領頭的是一個眼神冷酷的大塊頭。他掃視屋內,輪流打量我、咒罵他的瑪麗和抱著桌上女孩的勞拉。看到探測器的時候,他停住了。可是猶豫一下之後,他下達了命令。

打手們沖向我,來爭奪攝像機。

一切都慢下來。

探測器一閃,從勞拉身邊消失,然後出現在我身前。明亮的電弧從探測器射到沖向我的打手身上,像根根蛛絲,像縷縷棉花糖,又像冬日裏的哈氣。

這怎麽可能?我想,時間的流動這麽緩慢。

電弧擊中他們胸部,他們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