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尋找食物

昨天晚上,我幾乎一夜沒睡,無法忘記邁克拍下的那張照片:一個八角形的建築,全部由玻璃和閃亮的金屬制成,在田野中閃爍著白色的亮光。附近沒有道路或小徑能夠通往那裏,也沒有交通工具,更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裏面有什麽。那是一個神秘的、如同海市蜃樓般在一片高高的綠草中升起的東西。

邁克是在幾英裏以外的一座小山上飛快地拍下這張照片的,然後便帶領自己的隊員盡快趕了回來。我們手頭沒有其他線索能夠推測那裏面有可能是什麽。為了305航班上凍得瑟瑟發抖、餓得饑腸轆轆的幸存者考慮,我希望那座玻璃建築裏裝滿了食物,要是還有一部能夠幫助我們脫離困境的衛星電話就更好了。情況已經越來越令人絕望了。

我們明天一早會發光最後一點兒食物,而且沒有可行的方法獲取更多的補給,至少不夠填飽104個人的肚子。今天,我已經要求吉莉安組織大家外出采集堅果和漿果,還分配了幾組人照顧火堆。但這最多只能讓大家保持忙碌,以免他們對彼此大打出手——老實說,這裏沒有人能夠確定自己找到的植物是否可以食用,薩布麗娜也警告過我,嘗試有可能會為我們徒增更多的問題。

然而,再怎麽說,這也能給大家找點兒事做。我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裏聽來的這個理論了,但在如今這種缺少食物的情況下,缺乏目標會害更多的人喪命。

多虧了這片湖泊,我們擁有足夠的淡水,但好消息也只有這麽多了。我們可以在缺乏食物的情況下存活好幾天——若是不在意某些後果,還能再多活一陣。但從那以後,這個地方就會變得越發醜惡起來。

日出時分,4組偵察人員將瓜分掉最後一點兒食物,帶著足以支撐他們徒步兩天一夜的補給出發——如果有必要的話。這樣可以將我們的偵察範圍擴大一倍。

邁克很機靈地帶上了自己的手機。今天,我會確保每一個成員都帶上兩部手機——如果還有電,就帶上自己的手機,然後再加上別的乘客的手機。4個方向,每組3人,總共24部手機。不同組別的人還要帶上不同制造商、不同運營商的手機,將接收信號的可能性最大化。每過一個小時,他們都會停下來打開手機,尋找信號。路上值得注意的任何東西、任何潛在的地標也都會被拍照記錄下來。幾組成員昨天形容的地貌——森林茂密的起伏山巒和幾片草坪——可能是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或大不列顛島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也許照片中的某些東西會勾起某個乘客的回憶,那樣我們就能知道自己該去往哪個方向,或是自己距離援助還有多遠。

湖的另一邊,初升的太陽灑下的第一縷陽光穿過了叢林。我坐了一會兒,看著自己嘴裏呼出的氣體在清新的晨光中化作了白色的霧氣,聆聽著右手邊的篝火發出的爆裂聲。終於,我站起身來,返回了森林。

鮑勃·沃德正在通往機鼻的臨時樓梯處等待著我。“我和你一起去。”他說。

“不行,鮑勃。”我加快了腳步,試圖從他的身邊走過,可他卻挪過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到邁克拍的照片了,那裏可能存在任何東西。你會需要我的,尼克。”

是時候使用“愛之深、責之切”的戰術了。我討厭這麽做,但104條人命危在旦夕,而我們能夠幫助他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這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鮑勃。徒步偵察工作是很累人的。我們不能為了任何一個跟不上的人停下腳步。”

“我可以跟上。”

不幸的是,我十分懷疑這一點。鮑勃應該已經60多歲了,就連我都不確定自己能否跟上至少比我年輕10歲、身材也更加健碩的邁克。

我吸了一口氣,嘗試曉之以理:“聽著,如果你在正午過後落在了後面,就無法趕在夜霧降臨之前回到營地,只能在寒冷的郊外過夜。沒有食物——”

“我明白,尼克。如果我跟不上,會想辦法讓你丟下我的。我知道這很冒險。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老實說,我無法阻止鮑勃,而我們需要趕緊出發。我搖了搖頭,最終有些心軟:“現在,叫上邁克,我們出發。”

回到機艙裏,我在哈珀的座位旁跪了下來。她正在熟睡,也可能是失去了意識。我搖了搖她,可她並沒有醒過來。她的頭發已經濕透了,身上的襯衫也一樣。我擦掉了她前額上的汗珠,還把她潮濕的頭發向後捋了捋。感受到她的皮膚竟是如此的滾燙,我嚇了一跳。她病得很厲害。

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湖邊的那個清晨,回想起薩布麗娜領著我走到無助地癱軟在篝火旁的哈珀身邊時的情景。剩下的乘客在我們墜機時就已經遇上了大麻煩。哈珀也在墜機事故中受了傷,但她當時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