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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知張伯倫副總統被炸身亡後,華盛頓特區陷入了狂亂之中。萬斯總統被迫躲進白宮地下的緊急防空壕——總統緊急作戰中心。他的家人則進入特情局的相關設施中避難。與國家安全有關的所有政府機構總動員,全力追查事件真相,但缺乏統一協調。很明顯,所有人都慌了神。在受現政府新保守主義影響的人當中,甚至出現了應當對伊斯蘭激進分子潛伏地區發動核打擊的聲音。

魯本斯起初也猜想這次恐怖襲擊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發起的,但在得知全世界配備的所有武裝無人偵察機都收到了飛行禁止命令之後,他立刻明白是誰殺害了副總統。現在,非洲大陸中央,本應死路一條的奴斯一夥,應該已經逃脫了“捕食者”的監視,越過了伊比納河,擺脫了危機。

魯本斯將車停在路邊,朝內後視鏡看去,等待後面的車通過。看來他沒有被跟蹤。然後他取出地圖,查看訪問對象的住址。

涅墨西斯計劃開始實施後,兩名美國市民就被置於當局的嚴密監視之下,其中一名是收到過奈傑爾·皮爾斯報告“發現超人類”的郵件的文化人類學者。這個名叫丹尼斯·謝菲爾的老人因為嚴重的肝病正在療養。國家安全局和中央情報局都報告說,沒有理由懷疑這位年邁的人類學者。

魯本斯想要拜訪的,是另一名監視對象。這一行為多少伴隨著危險,但魯本斯已別無良策。局面持續惡化,多遲疑一秒都不行。加德納博士被解除科技顧問職務之後,能跟魯本斯交流的只有這個人了。

在單車道行駛了一段距離後,到達一片零星分布著住宅的區域,魯本斯終於找到了落葉林掩映中的一座小房子。魯本斯將車停在路邊,朝兩層高的白色木屋門口走去。他偷偷環顧四周,說不定中情局的監視小組就潛藏在附近。

敲門後,門很快就開了,但裏面的人沒有應答。魯本斯看著眼前矮小的老人,問道:“您是約瑟夫·海斯曼博士嗎?”

“對。”對方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

三十年前撰寫《海斯曼報告》的學者從第一線退下已過了許久,如今他已年逾古稀。破舊的粗藍布襯衫外披著一件毛織長袍,白發短而稀疏,訝異的視線中意外地透露著陰森。他的眼光仿佛拒人於千裏之外,不知這是他窮盡一生試圖看穿自然真理的結果,還是與世俗戰鬥的痕跡。

“能見到您,是我無上的榮幸。”魯本斯沒做自我介紹,就將帶來的《科學史概說》遞到了海斯曼博士面前,“我從學生時代開始就喜歡閱讀博士寫的書,所以打聽到您的住址,想請您給我簽一個名。”

魯本斯打開書,印刷著書名的扉頁上,用膠帶貼著國防部發給魯本斯的身份證。海斯曼仔細看了好一會兒證件,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不耽誤您的工夫,假如方便,是否可以去房中談談?”

“請進。”博士說。

“謝謝。”

進入鋪著木地板的屋內,樓梯右側是飯廳,左側是整潔的客廳。客廳中裝飾有一排相框,裏面裝著包括孫子在內的全家福。考慮到房外沒有車,魯本斯推測海斯曼夫人可能外出購物了。

“找我什麽事?”海斯曼博士邊問邊落座。

魯本斯站在房間中央,檢查了所有的窗戶以及窗後的情況。設置在遠方的激光竊聽器能通過探測窗戶玻璃的震動,重構室內的聲波。魯本斯必須確保海斯曼博士的安全。

“我叫阿瑟·魯本斯。我目前在五角大樓工作,原來是施耐德研究所的高級分析員。實際上,除了請您簽名外,我還有事想同您談談。”

說著,他就取出夾在書裏的卡片給博士看。卡片上寫著這樣一句話:

聯邦政府正在監視、竊聽你。

我下面提的問題,請你以“不”作答。

等博士看完這句話,魯本斯繼續說:“關於您寫的《海斯曼報告》,能不能問您一些更詳細的問題?”

“不行。”海斯曼拒絕道,“跟華盛頓那幫無聊的家夥打交道,是我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我不想回憶那時的事。”

話中飽含感情,不像是在演戲。魯本斯希望這並不是博士的真實想法。

“您只需回答兩三個問題就可以了。”

“沒什麽好說的。”

“就五分鐘也不行嗎?”

“不行。”

“這樣啊,那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這樣一來,就偽造出博士從未聽說過特批接觸計劃的事實。魯本斯對博士表達出毫無偽飾、發自肺腑的尊敬,繼續說:“我剛才在門廳說的話都是真的。大學時,博士的書令我受益匪淺。請您至少為我簽一個名吧。”

魯本斯將書和第二張卡片遞出去。

為了避免竊聽,是否可以帶我去裏面的房間?廁所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