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茜奈特玩壞了她的玩具(第2/7頁)

(而且守護者們應該也想要跟她談。他們總有自己的秘密需要保守。最讓她心神不安的,就是他們沒有顯示出任何興趣。)

埃勒巴斯特警告過他,不要談及這個部分。沒人需要知道你能跟方尖碑建立聯系,他在事件之後的第二天這樣說。他當時還很虛弱,中毒之後幾乎下不來床;事實上,他的原基力消耗太大,她擡升方尖碑的時候,他什麽都不能做,雖然她還向埃西爾誇口他能搞遠程控制。盡管虛弱,他還是抓住她的一只手,用力握緊,確保她用心好好聽。告訴他們你只想讓巖層挪動一下,那東西是自己冒出來的,像是水底裝了彈射裝置。就算我們自己人,也會相信這樣的說辭。這只是另一件死亡文明的遺物,毫無道理可言,如果你不露破綻,就不會有人追問這件事。所以這事根本就不要談。甚至不要跟我談。

這樣一說,當然只會讓她更想談了。但巴斯特恢復之後,她唯一嘗試提起時,對方只是怒目而視,一言不發,直到她終於領會到對方的立場,走開去做別的。

而這個,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讓她抓狂。

“我要出去溜達。”她最後說,然後站起來。

“行啊。”埃勒巴斯特說,伸了個懶腰也站起來。她聽到他關節啵啵響。“我跟你去。”

“我又沒讓你陪。”

“是啊,你沒讓我陪。”他又在對她微笑,但這次是那種帶刺的笑。她越來越討厭的那種。“如果要獨自出門,深更半夜,還在一個曾有人試圖殺死我倆中一個的詭異社群,那你真他媽應該有個伴。”

聽到這話,茜奈特有些心寒。“哦。”但這正是另外一個他們不談的問題,不是因為埃勒巴斯特禁止,而是兩人都沒有了解到足夠線索,只能猜測。茜奈特想要相信,最有可能的就是最簡單的原因:廚房裏有人太無能。埃勒巴斯特卻指出了這個推斷的缺陷:整個旅店,甚至整座城市,都沒有其他人食物中毒。茜奈特覺得,這個應該也有很簡單的解釋——埃西爾跟廚房工作的人打過招呼,只給埃勒巴斯特的食物下毒。這是憤怒的領導者常做的事,至少在關於他們的故事裏十分常見,那類故事有很多下毒害人之類見不得光的邪惡做法。茜因個人更喜歡的故事,是抗災者排除萬難終獲成功,或者繁育者借助聰明的政治聯姻和有戰略眼光的生育安排拯救人命,或者壯工們用簡單直接的暴力手段解決他們的問題。

埃勒巴斯特呢,既然是埃勒巴斯特,看起來懷疑他險些送命的事件有更多隱情。而茜奈特又不願承認他可能是對的。

“那,行吧。”她說,然後穿好衣服。

那天傍晚氣候宜人。他們走下一條斜街前往港口方向,正好趕在落日時分。他們的影子在面前的地上,被拉得好長;而埃利亞城中的建築,多數都是淺白的砂石色,此刻變幻出更豐富的紅色、紫色和金色。他們走的那條街跟一條曲折的小巷相接,巷子盡頭就是一座小海灣,靠近港口較為繁忙的區域。當他們停下來觀賞風景時,茜因可以看到一幫本地少年男女,在黑色的沙灘上歡笑嬉戲。他們個個身材修長,膚色棕黑,健康又快樂。茜因發覺自己盯著他們看,好奇作為一個正常人長大會是什麽感覺。

然後那座方尖碑——從他們站立的街口很容易看到,它大致懸在港口水面以上十到十五英尺,又發出一波低沉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波動。自從茜奈特將它擡升出來,它就一直在發出這種信號,這讓她忘記了那幫孩子。

“那東西有些不對勁。”埃勒巴斯特很小聲地說。

茜奈特瞅了他一眼,心裏有點兒煩,差點兒開口就噴,什麽,現在你又想談論它了?然後她才意識到,他並沒有看方尖碑。他正在用一只腳在地上劃,兩手都插在衣兜裏,看上去——哦。茜因險些笑出來。當時的他,看上去像個怕羞的少年,正準備建議自己漂亮的女伴一起做什麽搗蛋事。他既不是少年,也不怕羞,她是否漂亮,他是否搗蛋也都不重要,因為兩人已經時常做愛——只是補充說明。要是別人隨便看一眼,不會意識到他在注意方尖碑。

這讓茜奈特突然意識到,除了他倆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隱知到它的動靜。剛才那次,實際上並不是什麽波動。它既不短暫,也沒有節奏;更像是一種臨時發生的悸動,她時不時能夠感知,隨機發生,有些恐怖,像牙痛。但如果社群裏的其他居民感覺到上一波,他們就不會歡笑嬉戲,不會在漫漫長日後的金色黃昏四處徜徉。他們將全部聚集到這裏,觀察這塊巨大的、近在咫尺的異物,茜奈特的腦子裏,越來越傾向於使用危險這個形容詞來描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