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茜奈特玩壞了她的玩具(第3/7頁)

茜因從巴斯特身上得到暗示,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旁,就像自己真的喜歡他一樣。她讓自己的聲音足夠低,盡管她完全不知道他在防著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避免談話被聽到。城市裏的繁忙一天即將結束,街上有不少行人,但並沒有人特別靠近,或者格外留意他們。“我總在等著它升高,像其他方尖碑一樣。”

因為它現在離地面真的是太近,太近——現在是水面。茜因看到過的其他所有方尖碑,包括救過埃勒巴斯特一命的紫色那塊,現在仍飄在海岸線之外幾英裏,都在最低處的雲層間遊蕩,有些甚至更高。

“而且它還偏向一側,就像它勉強才能留在空中一樣。”

什麽?她情不自禁看它,盡管巴斯特馬上在捏她胳膊,促使她移開視線。但那一瞥已經足夠確認他所言屬實:那塊方尖碑確實在傾斜,只有一點點,頂端向南側偏。它轉動期間,一定會有些擺動,盡管很慢。斜率很小,如果他們不是站在街道上,兩邊都是眾多筆直的建築,她肯定不會察覺的。現在,她無法忽視了。

“我們往這邊走走吧。”她建議。兩人在這裏逗留太久了。埃勒巴斯特顯然同意,他們沿著那條小巷繼續走向海灣,一路緩行。

“這就是他們讓我們留在這裏的原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茜因沒注意。她不由自主地被美麗的落日景象吸引,也同樣癡迷於這座城市漫長、優雅的街道。還有另一對走過人行道的行人。較高的女人向他倆點頭致意,盡管茜因和巴斯特穿了他們標志性的黑色制服。很反常,這個小小的友好表示。而且很暖。尤邁尼斯的確是人類建成的奇跡,創意和工程技術的巔峰;就算能撐過十幾個災季,這個貧瘠的海濱社群也無法與它相比。但在尤邁尼斯,沒有任何人會屑於向基賊點頭致意,不管天氣多好。

然後埃勒巴斯特前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思索:“什麽?”

他繼續緩步前行,盡管步幅很大,卻和她保持著步調一致:“我們在房間裏無法交談。在這裏談話甚至也有危險。但你說過想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我們滯留此地,不讓我們回去:這就是原因。那塊方尖碑,快要撐不住了。”

這倒是挺明顯的,但……“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把它升到空中的。”

她皺起眉頭,然後才想起應該留心表情:“它是自己升空的。我只是移開所有把它約束在水下的東西,也許還喚醒了它。”為什麽她在腦子裏默認“它之前一直沉睡”不是茜因想要深究的問題。

“而在帝國近三千年的歷史上,對方尖碑的控制從未達到過如此程度。”巴斯特微微聳肩,“如果我是個迂腐無能的五戒元老,看到這樣一份電報,我就會想到這件事,而隨後的反應將是:如果有人控制了那個能控制那東西的人。”他的眼睛向方尖碑方向掃了一下。“但我們現在需要擔心的,並不是支點學院那幫迂腐無能之輩。”

茜因完全不清楚他在講些什麽屁話。倒不是說他講的內容不像真的;她完全可以想象長石太太做出此類反應。但為什麽?要讓一名十戒高手待在現場,讓當地民眾安心?知道巴斯特在這裏的少數官僚,應該都在忙於應對突然蜂擁而至的專家和遊客們。假如方尖碑突然……能采取些對應的行動,但是能做什麽?這毫無道理。而她還需要擔心什麽人呢?除非是——

她皺起眉頭。

“你說過些什麽來著,之前。”大概是關於……跟方尖碑建立聯結?這個是什麽意思?“還有——還有那天晚上,你做過些什麽。”她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但這回,他並沒有瞪眼睛。他在俯視海灣,貌似沉醉於風景,眼神卻犀利、嚴肅。他清楚她在說什麽。她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繼續。“你有能力借助它們完成一些事情,對吧?”哦,大地啊,她簡直是個白癡。“你有能力控制它們!支點學院了解這件事嗎?”

“不。而且你也並不了解。”他的黑眼睛向她掃了一下,然後移走。

“你怎麽就這麽的——”這甚至不能說遮遮掩掩。他在跟她談話。但就像一直懷疑有人用某種方式偷聽似的。“沒有人能聽到我們在房間裏的對話。”然後她刻意向一幫跑過去的孩子點頭,其中一個撞到了埃勒巴斯特,邊跑邊道歉。這世上還有人懂得道歉,真難得。

“你並不能保證沒人聽。那座建築的主要支柱是整塊切割的大理石,你沒發現嗎?地基看上去也是同樣材質。如果它直接修建在巖層上……”他的表情一時顯出些慌亂,繼而又變得沒有表情。

“這又有什麽關系,誰還能——”然後她明白了過來。哦。哦!但是——不,不可能是這樣。“你是說有人可能會借助墻體聽到我們說話?通過、通過那些石材?”她從未聽說過這種事。這當然有道理,因為這就是原基力發揮作用的常規方式;當茜因與大地連接時,她不止能感覺到自己的隱知盤觸及的巖層,也能感知到任何與巖層有接觸的事物。即便她不能感知到事物本身,像那座方尖碑一樣。但畢竟,在感知到地質活動之外,還要聽到人聲?這不可能是真的。她從來沒聽說有哪個基賊的感知力強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