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蒼狼之旗 第十節(第3/5頁)



  不花剌猛地握緊了弓。是的!就是這樣!他的手裏還有弓,他的背後還有箭,一個鬼弓不能這樣死去!即便在絕地裏,他仍能射箭!

  “哈察兒!”他猛地拍在馬脖子上。

  黑駿馬明白了他的意思,發狂般向著前方的馳狼撞去。不花剌忽地在馬背上站了起來!他右手從背後準確地取到了三支狼牙箭。在背後馳狼猛撲起來的瞬間,不花剌全力蹬踏馬鞍,整個人離開鞍面飛起!他從馬背上躍起了不可思議的六尺高度,遠高於馳狼的頭頂。哈察兒依舊疾馳,不花剌和它瞬間分離,馳狼也停不下,擡眼看著獵物像是大雁般從頭頂後掠。

  哈察兒一頭撞在前方的馳狼身上,揮舞的利爪立刻在哈察兒的肩膀上增加了幾道傷痕,肌肉外翻出來,鮮血噴湧。而這匹桀驁兇悍的烈馬也沒有放過馳狼,它得了一個空隙,用盡全力咬在馳狼的喉間,公馬的牙齒雖然比不上狼牙銳利,卻也不容輕視。前方截擊的馳狼喉嚨裏鮮血湧出,暴跳著往後逃竄。

  此刻哈察兒已經不可能避過身後的兩匹馳狼了。然而,不花剌已經落地!他無須在疾馳的馬背上轉身瞄準了,他發箭的速度比普通的鬼弓還要快三倍!不花剌三箭上弦,全力引弓,弓背發出接近崩斷的咯咯裂響。在這個瞬間不花剌完成了瞄準,三箭齊出!

  滿弦發射的情況下,不再是前一次的結果。三支利箭準確地貫入一頭馳狼的脖子和頭部,堅硬的顱骨也被洞穿,那匹馳狼慘嚎著張牙舞爪,利爪掃在旁邊另一匹馳狼的身上,阻擋了另一匹馳狼的撲擊。

  不花剌毫無停息,狂奔而前。哈察兒通人性地奔跑回來,不花剌飛身上馬,哈察兒立刻掉頭奔向台納勒河的方向。

  木黎的三千奴隸子弟已經在台納勒河的東岸列隊,木黎仍在磨刀,三千奴隸子弟兵絕大多數都是徒步,在木黎的背後整齊列隊。雪大起來了,大片大片的,仿佛冰冷的鵝毛。

  風中傳來了馬嘶,三千人一齊看向台納勒河的西岸。一匹黑駿馬急速從風雪中現身,隨即是兩頭近乎雪白的巨狼,它們暴怒著追擊獵物,跳躍、撲咬,身形時而清晰時而隱沒在雪幕中,仿佛虛幻不真的精靈。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隊列中隱隱出現了騷動。他們中沒有人見過那麽巨大的狼,別的狼在它們面前都是豺狗。

  木黎猛地舉起手,這個動作是叱令所有人安靜:“再大的狼,也還是畜生!”

  他從雪地裏起身,用那片牛皮卷起所有的刀,一柄接著一柄插入馬鞍側面的革囊裏,只留下那柄小牛皮包裹的狼鋒刀提在手上。他的戰馬是一匹墨青色的高頭大馬,和木黎一樣瘦削,四條腿的線條淩厲如刀鋒,因為上陣前的緊張而劇烈地呼吸著,胸廓高速舒張,露出清晰的肋骨,巨大的雙眼中透出一股兇悍的氣息。這種馬在東陸被稱為“透骨龍”,價格高昂。它和朔北部的戰馬一樣是瀚州北方的薛靈哥種,薛靈哥是一條朔北部領地上的一條大河,春夏兩季河邊野草豐美,野馬群經常去那裏交配產仔。這匹透骨龍的父親,是三十年前青陽部和朔北部訂盟時朔北部進貢的一匹純血野馬,木黎特別珍視這匹戰馬,從駒子開始親手一把把草喂養大,在馬草和燕麥之外,還喂給它活雞和野兔,這匹馬會像野獸一樣把這些小東西咬死之後撕裂了吞下去。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這匹危險的透骨龍,透骨龍喉嚨深處開始發出野獸捕獵前的咆哮聲,低沉可怖。

  最後,木黎把比莫幹賜予的那柄重劍捆在了背後。如今這是他權力的象征,他可以借這柄劍指揮整個北都城的軍隊,砍下所有不聽從命令的頭顱。

  不花剌的戰馬距離本陣只剩下不到五百步,他踏上了冰面,不得不減緩速度。馳狼也不得不減緩速度,但它們有鋒利的爪子,可以抓入冰面,打著蹄鐵的黑駿馬卻不住地打滑,馳狼的速度明顯站了優勢。

  木黎翻身上馬,低聲叱令自己的屬下:“不要跟在我馬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要離開本陣!”

  透骨龍咆哮而出,急速逼近封面的河面。黑駿馬艱難地往前一步步挪動,滾熱的血一滴滴灑落在冰面上。不花剌已經無法再次發箭,他上一次暴烈的張弓,已經損壞了那張手制長弓的背筋,這樣的弓無法射出威脅馳狼的箭。馳狼已經越來越近了,不花剌拔了腰間的彎刀。

  暴烈的馬嘶聲震著不花剌的耳朵,他看向前方,一匹墨青色的瘦馬跳上了冰面,那股子驍勇像極了他的哈察兒。那是木黎的透骨龍,這匹危險的戰馬也打著蹄鐵,落在冰上立刻打滑。它卻似乎沒有害怕,四條刀削一樣瘦長有力的馬腿壓低,四蹄緊緊按在冰上。它是沖上冰面的,巨大的沖勁讓它飛快地滑向了已逼近岸邊的不花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