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5/9頁)

熊元獻細聲細氣的道:“陶寨主,在下跟你引見引見。這位是山東百會寺的靜智大師。這位是京中一等侍衛劉元鶴劉大人,是在下的同門師兄。你們多親近親近。”陶百歲身材魁偉,聲若雷震,熊元獻恰與他相反,一個陽剛,一個陰柔,兩人倒似天生了的對頭。

陶百歲罵道:“好小子,一齊上吧,咱們兵刃上親近親近。”鋼鞭在空中虛擊一鞭,呼呼風響,足見膂力驚人。熊元獻不動聲色,低低的道:“在下是陶寨主手下敗將,不敢跟你動手,只求見賜一物。”陶百歲怒道:“什麽?”熊元獻向他們挖掘的土坑一指,道:“就是這裏的東西。”

陶百歲一捋滿腮灰白胡子,更不打話,劈面就是一鞭。熊元獻閃身避過,叫道:“且慢動手。”陶百歲喝道:“又有什麽話說?”熊元獻道:“在下已在此處相候三日三夜,專等陶寨主到來。若是不瞧尊駕父子金面,此物早就取了。這裏的東西本來不是飲馬川之物,一向由天龍門經管,現下換換主兒,亦無不該。”陶子安道:“熊鏢頭說得好漂亮的話兒。這雪山上千裏冰封,你們若是早知埋藏之處,還不早就取了去?”

那鄭三娘一心要報殺夫之仇,叫道:“多說什麽?動手吧!”話聲未畢,三柄飛刀刷刷刷接連向馬寨主射去。馬寨主鏈子雙錘飛起,將兩柄飛刀打落,眼見第三柄來得更是勁急,直取胸口,當下雙手一崩,雙錘之間的鐵鏈橫在當胸,正好將飛刀擋落,左錘一縮,右錘已撲面打出。鄭三娘身形靈動,矮身低頭,雙刀一招“旋風勢”,直撲進懷。馬寨主左錘飛出,消去了這招。

這兩人一動上手,那和尚揮戒刀直取陶百歲。鎮關東不避反迎,鐵鞭橫打,刀鞭相交,迸出星星火花。和尚只覺手臂酸麻,刀鋒已給打出一個缺口。陶子安舞刀奔向熊元獻。六人分作三對,在雪地裏性命相撲。劉元鶴手執雙拐,在旁掠陣,眼見那和尚不是陶百歲對手,叫道:“大師退下,讓我來會會鎮關東。”那和尚兀自戀戰。劉元鶴跨上一步,右膀在靜智和尚肩頭一撞。那和尚立足不住,跌出三步,忽覺金刃劈風,一刀向腦門劈來,急忙縮頭躲閃,原來是陶子安抽空砍了他一刀。靜智嚇出一身冷汗,驚怒之下,挺刀與熊元獻雙鬥陶子安。

劉元鶴武功比師弟強得多,陶百歲鐵鞭橫掃,他竟硬接硬架,鐵拐一立,鐵鞭碰鐵拐,當的一聲大響。劉元鶴不動聲色,右拐一沉,拐頭鎖住敵人鞭身,左拐摟頭蓋了下來。陶百歲與他數招一過,已知今日遇到勁敵,當下抖擻精神,使開六合鞭法,單鞭鬥雙拐,猛砸狠打。

時候一長,劉元鶴漸占上風,陶百歲已是招架多,還手少。陶子安以一敵二,更是形迫勢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馬寨主速下殺手擊斃鄭三娘,將熊元獻接過,自己就能俟機殺了和尚。但鄭三娘也已瞧明白戰局大勢,只要自己盡力支撐,陶氏父子不免先後送命,當下只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馬寨主雙錘雖如狂風暴雨般連環進攻,卻始終傷她不得。再拆數十招,鄭三娘究是女流,愈來愈是力氣不加,不住向後退避。馬寨主踏步上前追擊,突見鄭三娘左刀一晃,露出老大一個空門,不禁大喜,搶上一步,揮錘擊下,驀地裏右足足底突然一虛,竟已踏在熊元獻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之中。這坑大半仍被白雪淹沒,激鬥之際,未加留神,鄭三娘有意引他過去。他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一跌,暗叫不好,待要躍起,鄭三娘一刀疾砍,登時將他左肩卸落。

馬寨主慘叫一聲,暈了過去,鄭三娘右手補上一刀,將他砍死在坑中。陶子安聽到馬寨主叫聲,情知不妙,但被熊元獻與靜智兩人纏住了,自顧尚且不暇,哪能分手救人?鄭三娘喘了幾口氣,理一理鬢發,取出一塊白布手帕包在頭上,舞動雙刀上前夾擊陶百歲。

那陶百歲若是年輕上二十歲,劉元鶴原不是他的敵手。他向以力大招猛見長,現下年紀一老,精力究已衰退,與劉元鶴單打獨鬥已相形見絀,再加上一個鄭三娘在旁偷襲騷擾,更是險象環生。

鬥到酣處,劉元鶴叫一聲:“著!”一招“龍翔鳳舞”,雙拐齊至。陶百歲揮鞭擋住,卻見鄭三娘雙刀圈轉,也是兩樣兵刃同時攻到。陶百歲一條鞭架不開四般兵刃,大喝一聲,飛左腳將鄭三娘踢了個筋鬥,但左脅上終於被她刀鋒劃了一個大口子。片刻之間,傷口流出的鮮血將雪地染得殷紅一片。但這老兒勇悍異常,舞鞭酣戰,毫不示怯。

陶子安眼見情勢險惡,心知今日有敗無勝,當下疾攻三刀,乘靜智退開兩步,隨即向後一躍,叫道:“罷啦,我父子認輸就是。你們要寶還是要命?”鄭三娘揮刀向陶百歲進攻,叫道:“寶也要,命也要。”熊元獻心裏卻另有計較,他去年失了一支大鏢,賠得傾家蕩產,心想與其殺他父子,不如叫飲馬川獻出金銀贖命,於是叫道:“大家且住,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