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5頁)

阮士中愕然,眼露兇光。殷吉、曹雲奇、周雲陽不約而同的搶上一步,站在阮士中身旁。

寶樹仰天笑道:“哥兒們想動武,是不是?想當年天龍門在刀頭上得寶,今日在刀頭上失寶,那也是公平得緊啊。”

阮士中等大怒,恨不得撲將上去,把這老和尚砍成幾段,奪過寶刀,只是忌憚他武功了得,卻又不敢動手,在他炯炯有神的雙目凝視之下,反而倒退了數步。

一時雪峰邊寂靜無聲,忽然苗若蘭的婢女琴兒指著山下叫道:“小姐,你瞧,好像有人上來。”

眾人一驚,心想:“怎麽我們沒下山,反倒有人上來了?”紛紛奔到崖邊,向下張望,只見長索上有一團白影迅速異常的攀援上來,凝神一看,卻是一個白衣男子。

田青文道:“苗姐姐,這位是令尊麽?”苗若蘭搖頭道:“不是,我爹爹從來不穿白衣的。”

說話之間,那男子爬得更加近了。於管家叫道:“喂,尊駕是哪一位?”忽聽得半山腰裏傳上來一聲長笑,聲音洪亮,只震得山谷鳴響,突然之間,似乎滿山都是大笑之聲。

阮士中見寶樹手捧鐵盒,站在崖邊,輕輕一拉曹雲奇的手,指指寶樹背心,用右肩作了個相撞的姿態。曹雲奇會意,知道師叔命自己將他撞下山峰,心想這賊禿本領再強,從這萬丈高峰上掉將下去,哪裏保得住性命?鐵盒寶刀是跌不壞的,待會下去尋找便是。阮曹二人一點頭,同時發足,猛然沖向寶樹後心。此時寶樹離崖邊不過尺許,全神注視山下,絲毫不知有人在背後突施暗算。

待得聽到腳步聲響,阮曹二人已沖到身後,寶樹見到那白衣男子上來時的身法神態,正自驚疑不定,突覺背後有人來襲,更是大吃一驚,危急中倏施“鐵板橋”功夫,身子向左斜出。這“鐵極橋”功夫,原是閃避敵人暗器的救命絕招,通常是暗器來得太快,不及躍起或向旁避讓,只得身子僵直,突然向後仰天斜倚,讓那暗器掠面而過,雙腳卻仍是牢牢釘住地下。功夫越高,背心越能貼近地面,講究的是起落快,身形直,所謂“足如鑄鐵,身挺似板,斜起若橋”。寶樹這一招“鐵板橋”,又與通常所使的不同,並非向後仰倚,卻是向左傾斜,雙足釘在崖邊,身子淩空,已有一小半憑虛傾在雪峰之外。

阮士中與曹雲奇撞到寶樹背後,只道襲擊得逞,正自大喜,突覺肩頭撞出,前面竟然沒了受力之處。阮士中武功精湛,急忙一個筋鬥,滾在一旁。曹雲奇卻收腳不住,疾沖而出,直往雪峰下掉落。

眾人齊聲驚呼。寶樹挺腰站直,說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背上卻也已出了一陣冷汗。

田青文一嚇,已暈倒在地。陶子安站在她身旁,忙伸手扶住。

余人望著曹雲奇魁梧的身軀向下直落,無不失聲驚呼。眼見他勢必摔得粉身碎骨,忽見那白衣男子雙足鉤住繩索,左手在峰壁上一推,長索帶著他的身子,如蕩秋千般向曹雲奇急飛過去。

這一下時機用力都是恰到好處,那白衣人右手探出,已抓住曹雲奇的後心。不料曹雲奇身軀甚重,這一墮之勢更是猛烈異常,但聽得喀喇一響,衣衫破裂,竟又掉了下去,那白衣人長身伸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又抓住了曹雲奇右足足踝。可是兩人仍是向下急落,但見兩人身形愈來愈小,一墮數十丈。下墮之勢奇急,白衣人武功再高,雙足的力道卻也鉤不住繩索,看來只有松手放脫曹雲奇,才保得了自己性命。眾人目眩神馳之際,忽見他右手一甩,將曹雲奇的身子向繩索甩將過去。

曹雲奇早已神智迷糊,雙手碰到繩索,立即牢牢抓住。凡是溺水之人,即令在水中碰到一根水草,也必全力抓住,至死不放,原是求生本性,這時曹雲奇也是如此。按他武功,本不足以抓住繩索以抗兩人急墮之勢,但危難之際,不知怎的力氣登時大了數倍。那繩索直晃出去,帶著二人向左飛蕩。

那白衣人腰間使勁,身子倒翻,左手也已抓住繩索。他在曹雲奇耳邊說了兩句話,拍拍他的背心。

曹雲奇驚魂未定,但聽了他的話,有如接到綸音聖旨一般,忙雙手交互拉繩,攀援而上。

眾人在崖邊見了這場驚心動魄的奇險,盡皆撟舌難下。曹雲奇攀到峰邊,殷吉與周雲陽搶過去拉住他雙手,提了上來,齊問:“這白衣人是誰?”曹雲奇喘了幾口氣,說道:“那位英雄命我上來稟報,說道是……是雪山飛狐胡斐到了。”

眾人為那白衣人的氣勢所得,一時都怔住了,也不知是誰首先叫了聲:“啊喲!”往莊內便奔。

眾人不及細想,一窩蜂的往大門搶去。陶百歲、劉元鶴、阮士中三人一齊擠在門口,你推我擠,爭先而入。曹雲奇搶著去扶田青文,與陶子安百忙中又互揮數拳。只一陣亂,門外眾人走得幹幹凈凈。於管家與琴兒扶著苗若蘭走在最後,險些兒給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