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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百歲又道:“這位威震天南殷吉殷大財主,是天龍門南宗掌門,他也是早幾日就已到了。田歸農是否將劍譜、歷祖宗牒與寶刀按照祖訓交給你,請殷兄照實說吧。”

殷吉站起身來,說道:“這件事陶寨主不提,在下原不便與外人明言,可是中間實有許多蹺蹊之處,在下若是隱瞞不說,這疑團總是難以打破。

“那日田師兄宴客之後,退到內堂,按著歷來規矩,他就得會集南北兩宗門人,拜過闖王、創派祖宗和歷代掌門人的神位,便將寶刀傳交在下。哪知他進了內室,始終沒再出來。

“我心中焦急,直等到半夜,外客早已散盡,青文侄女忽從室內出來對我說道,她爹爹身子不適,授譜之事待明日再行。

“我好生奇怪,適才田師兄謝客敬酒,臉上沒一點疲態,怎麽突然感到不適?再說傳譜授刀,只是拜一拜列祖列宗,片刻可了,一切都已就緒,何必再等明日?莫非田師兄不肯交出寶刀,故意拖延推委麽?”

阮士中插口道:“殷師兄,你這般妄自忖度,那就不是了。那日你若單是為了受譜受刀而去,田師哥早就交了給你。可是你邀了別門別派的許多高手同來,顯然不安著好心。”殷吉冷笑道:“嘿,我能有什麽壞心眼兒?”阮士中道:“你是想一等拿到譜牒寶刀,就勒逼我們南北歸宗,讓你做獨一無二的掌門人。那時田師哥已經封劍,不能再出手跟人動武,你人多勢眾,豈不是為所欲為麽?”

殷吉臉上微微一紅,道:“天龍門分為南北二宗,原是權宜之計。當年田師兄初任北宗掌門之時,他何嘗不想歸並南宗?就算兄弟意欲兩宗合一,光大我門,那也是一樁美事。這總勝於阮師兄你閣下竭力排擠雲奇、意圖自為掌門吧?”

眾人聽他們自揭醜事,原來各懷私欲,除了天龍門中人之外,大家笑嘻嘻的聽著,均有幸災樂禍之感。

苗若蘭對這些武林中門戶宗派之爭不欲多聽,輕聲問道:“後來怎麽了?”

殷吉道:“我回到家裏,與我南宗的諸位師弟一商議,大家都說田師兄必有他意,我們可不能聽憑欺弄,於是推我去探明真情。

“當下我到田師兄臥室去問候探病。青文侄女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攔在門口,說道:‘爹已睡著啦。殷叔父請回,多謝您關懷。’我見她神情有異,心想田師兄若是當真身子有甚不適,又不是什麽難治的重病,她也不用哭得這麽厲害,這中間定有古怪。當下回房待了半個時辰,換了衣服,再到田師兄房外去探病……”

阮士中伸掌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嘿,探病!探病是在房外探的麽?”

殷吉冷笑道:“就算是我偷聽,卻又怎地?我躲在窗外,只聽田師兄道:‘你不用逼我。今日我閉門封劍,當著江湖豪傑之面,已將天龍北宗的掌門人傳給了雲奇,怎麽還能更改?你逼我將掌門之位傳給你,這時候可已經遲了。’又聽這位阮士中阮師兄說道:‘我怎敢逼迫師哥?但想雲奇與青文做出這等事來,連孩子也生下了。如此傷風敗俗,大犯淫戒,我門中上上下下,哪一個還能服他?’”

殷吉說到這裏,忽聽得咕冬一聲,田青文連人帶椅,往後便倒,已暈了過去。陶子安拔出單刀,迎面往曹雲奇頭頂劈落。曹雲奇手中沒有兵刃,只得舉起椅子招架。陶百歲聽得未過門的媳婦竟做下這等醜事,只惱得哇哇大叫,也舉起一張椅子,夾頭夾腦往曹雲奇頭上砸去。

天龍諸人本來齊心對外,但這時五人揭破了臉,竟無人過去相助曹雲奇。啪的一響,曹雲奇背心上已吃陶百歲椅子重重一擊。眼見廳上又是亂成一團。

苗若蘭叫道:“大家別動手,我說,大家請坐下!”她話聲中自有一股威嚴之意,竟是教人難以抗拒。陶子安一怔,收回單刀。陶百歲兀自狂怒,揮椅猛擊。陶子安抓住父親打過去的椅子,道:“爹,咱們別先動手,好教這裏各位評個是非曲直。”陶百歲聽兒子說得有理,這才住手。

苗若蘭道:“琴兒,你扶田姑娘到內房去歇歇。”這時田青文已慢慢醒轉,臉色慘白,低下頭自行走入內堂。眾人眼望殷吉,盼他繼續講述。

殷吉道:“只聽得田師兄長嘆一聲,說道:‘作孽,作孽!報應,報應!’他反來復去,不住口的說‘作孽,報應’,隔了好一陣,才道:‘此事明天再議,你去吧。叫子安來,我有話跟他說。’”

殷吉向陶氏父子望了一眼,續道:“阮師兄還待爭辯,田師兄拍床怒道:‘你是不是想逼死我?’阮師兄這才沒有話說,推門走出。我聽他們說的是自己家中醜事,倒跟我南宗無關,又怕阮師兄出來撞見,大家臉上須不好看,當下搶先回到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