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三十一章 勢單力薄(第4/4頁)

荀飛盞哪裏懂得這些規矩,被嬸娘一通責怪,也不頂嘴,只是低頭笑了笑。荀白水過來圓場,催著夫人去安排酒席,自己招呼侄兒來到旁邊的小花廳,在燒了地龍的長榻上落座。

“叔父聽說,今年瑯琊榜上你已經升到了第三,還不知足嗎?”荀白水親手斟了杯溫酒遞過去,語氣中除了怪責以外,更多的竟是慈和,“你是世家子弟,骨子裏就不是江湖人,折騰了這麽些年,也該折騰夠了吧?”

“侄兒今年排位有升,是因為虞天來掌了東海實權,從此不再入榜,並不是真的有所進益。”荀飛盞雙手接杯一飲而盡,擡頭看著叔父鬢邊陡增的白發,心頭也有些傷感,“叔父掌理朝政,不知對於東境目前的狀況有什麽想法?我總是有一種感覺,覺得這次東海危局,絕不只是國土紛爭,或者劫掠財帛人口這麽簡單?”

叔侄二人近三年未見,但荀白水對他的了解依然透徹,一聽就知道這話背後另有深意,不由挑了挑花白的雙眉,“我想你指的是淮東地勢可建深水船塢這件事吧?朝廷對此已經有所警覺。一位東境將領特意呈報了數十頁的奏本,論述淮東三州對於東海的意義。待年關一過,我自會召集各部重臣,詳加研討。”

這個回答確實是荀飛盞未曾料到的,他的眸中立時浮起了訝異之色,語調也甚是意外,“哦?原來朝廷已經有所處置了……”

荀白水淡淡一笑,“怎麽?有人擔心朝廷無能,處置不了應該處置的事情嗎?”

荀飛盞抿著唇角,表情有些尷尬。他在十一月下山之後,並沒有直奔京城,中途繞去探望了一個朋友,進京之前被瑯琊信使追上,將蕭平旌的書函連同厚厚一冊淮東收復方略交給了他,拜請直接呈遞禦前。身為局中之人,荀飛盞當然知道蕭平旌不經驛寄而要借助於他是因為什麽,心下感慨,面對叔父時難免露了口風,現在也只能訕訕地加以描補,笑了一下道:“我不過隨口問問,叔父不必多想。天下大事天下有責,即便真的有人擔心,那也應該算是一份好意。”

蕭平旌存的是份好意,這一點荀白水倒是相信的,微笑著搖了搖手中酒杯,沒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