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河梁訣別癡成恨(第2/7頁)

倒是那兩只狒狒先好起來,到了第三天,它們已經能夠走動,裴叔度又催她下山,武玄霜雖然掛念李逸,卻是執意不肯,到了第七天,裴叔度身上的惡毒盡消,這才能夠起床,可是身體還虛弱得很。這一天武玄霜奉師兄之命,將師父的遺體埋葬了,至於建墓立碑的事情,則只好留待師兄日後去辦。

裴叔度待她了結這樁事情,回來之時,便又對她言道:“突厥可汗給李逸的一個月限期,又已過去了七天了。我奉了師父遺命,要暗中保護他,如今力不從心,只有請你替我走一趟了。”

武玄霜心情非常煩亂,過了半晌,說道:“我再服侍你兩天,待你好定了,我才放心。”裴叔度道:“累了你這麽多天,我已經很過意不去,那兩只狒狒現在已能行動如常,它們可以照料我了。你明天還是走吧。”

其實,武玄霜何嘗不為李逸的事情焦急?但她一來見師兄尚在病中,不忍離去;二來她實是矛盾得很,既渴望見李逸,又不想見李逸,因為有一個長孫璧在她與李逸之間,情形已經與八年之前大大不同了。她自從見過長孫璧之後,對這個問題已不知想過幾十百次,能夠避免再見李逸而把事情辦妥,那是最好不過,所以她當初才要求師兄出馬,並請師兄轉達則天皇帝的意思,但現在師兄最少還得調養一個月,方能恢復武功,她沒法避免,只能自己去找李逸了。

裴叔度又說道:“你今晚把師父的劍譜仔細一讀,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臨走之前可以問我。”武玄霜見師兄對她如此關心,甚是感激。

這一晚武玄霜徹夜無眠,思潮洶湧,後來遵照師兄的吩咐,展開了師父的劍譜,那些精妙的劍術招數,吸引了她的注意,心神才寧靜下來。

這本劍譜的前半部武玄霜以前學過,後半部則是她師父在天山隱居這幾年才寫出來的,那是她師父後半生的心血所聚,武玄霜就未曾學過了。好在前後兩部乃是一脈相承,以武玄霜的武學根底,並不感覺有什麽特別難解的地方,只是有幾招特別復雜的劍術,她一時之間還未思索得明,便做了記號,留待明天再問師兄。

石窟裏本來有兩間臥房,一間是她師兄住的,另一間則是她師父以前住的,但武玄霜這幾天來為了看護她的師兄,一直睡在她師兄的房門外邊,好在他們都是英雄兒女,對男女之嫌並不放在心上。這一晚武玄霜仔細讀師父的劍譜,方自讀得津津有味,偶一回頭,那房門本來是沒有掩上的,只見師兄雙眸炯炯,在床上半倚半臥,眼光正對著她,武玄霜道:“師兄,你怎麽還沒有睡?”裴叔度微笑道:“我精神很好,一時未曾想睡。你有什麽地方不明白麽?”武玄霜見他興致勃勃,便將那幾個劍術上的問題問他,裴叔度一一給她講解,講得非常詳細。武玄霜謝過師兄,說道:“我沒有什麽不明白的了,師兄,你請安睡吧。”過了大半個時辰,她偶一回頭,只見師兄仍然睜開雙眼,武玄霜詫道:“你怎麽還不睡呀?”裴叔度道:“我在想一些事情,過一會便睡。時候不早,你明天還要趕路,也該睡啦。”武玄霜心念微動,覺得師兄今晚的神情有些奇特,便再勸他安睡,又過了一會,武玄霜再看他時,他一發覺,便闔眼假睡,這時天色已經微明,武玄霜也就不再說了。這一晚武玄霜沒有睡覺,她發覺師兄這一晚似乎也未曾睡過。

天明之後,武玄霜收拾行裝,裴叔度也隨著起床,他一夜沒睡,精神卻無萎靡不振的現象,反而好像比昨天興奮得多。他把師父的詩文集和那只玉匣交給了武玄霜,再鄭重地叮囑一遍,請她轉交給則天皇帝與夏侯堅,好了結師父生前的心願,然後又取出兩個銀瓶,對武玄霜道:“這個長頸的瓶子盛著的是碧靈丹,你知道我這次中了天惡道人的毒掌,就完全是靠了它起死回生的,你帶在身邊吧,有了它就不怕任何有毒的暗器了。”接著又指著另一個瓶子道:“這個圓口的瓶子盛著的是易容丹,那卻是夏侯堅以前送給師父的,師父沒有用過,我在深山隱修,也不需要用到它,你都帶去吧。”他向武玄霜講了易容丹的用法之後,又道:“易容丹可以變貌易容,老少由心,妍媸隨意,但只有一樣是變不了的,那就是面上的一對眼睛,年齡的大小和武功的深淺從眼神中都看得出來,不過一般普通的人,那卻是不會注意到的。”武玄霜聽了,暗暗記在心頭,想道:“那日長孫璧扮成一個平常的維婦,連我也給她瞞過,想必也是用這種易容丹的了。我此去突厥京城,正好用得它著。”接過這兩只銀瓶,想起師父師兄,恩情深厚,不覺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