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文經學與揚雄、王充(第3/7頁)

中為“首”名,其所代表之“天”即為“中天”;羨為“首”名,其所代表之“天”即為“羨天”。每“天”主四十日,所謂“始於十一月,終於十月,羅重九行,行四十日”也。揚雄又申言雲:

誠有內者存乎中,宣而出者存乎羨,雲行雨施存乎從,變節易度存乎更,珍光淳全存乎晬,虛中弘外存乎廓,削退消部存乎減,降隊幽藏存乎沈,考終性命存乎成。是故一至九者,陰陽消息之計邪。反而陳之,子則陽生於十一月,陰終十月可見也;午則陰生於五月,陽終於四月可見也。生陽莫如子,生陰莫如午。西北則子美盡矣,東南則午美極矣。(《太玄圖》,《太玄》卷十頁五至六)

陽始於亥,生於子;陰始於巳,生於午。一歲始於十一月,十一月為中首。此時萬物初生,蘊而未發,所謂“誠有內者”也。終於十月,十月為成首。此時萬物收藏死亡,所謂“考終性命”也。就人之行事言之,一事亦可分為九段。揚雄雲:

故思心乎一,反復乎二,成意乎三,條暢乎四,著明乎五,極大乎六,敗損乎七,剝落乎八,殄絕乎九。生神莫先乎一,中和莫盛乎五,倨劇莫困乎九。夫一也者,思之微者也;四也者,福之資者也;七也者,禍之階者也。三也者,思之崇者也;六也者,福之隆者也;九也者,禍之窮者也。二五八,三者之中也。(《太玄圖》,《太玄》卷十頁六)

人有所作為,在第一段為起念,在第二段為考慮,在第三段為有一定之意,至第四段則“條暢”而發於行事。至第五段則“著明”而得相當之成功,所謂“福”也。至第六段則“極大”而得“福之隆”;然事至此已發展至於極端,故第七段即“敗損”而為“禍之階”。若再進至第八第九段,則“剝落”、“殄滅”而為“禍之窮”矣。揚雄又申言雲:

自一至三者,貧賤而心勞;四至六者,富貴而尊高;七至九者,離咎而犯菑。五以下作息,五以上作消。數多者見貴而實索,數少者見賤而實饒。息與消糾,貴與賤交。(《太玄圖》,《太玄》卷十頁七)

此皆《老易》之說,而揚雄述之者也。

然揚雄終未能完全脫陰陽家之見解,故亦講上所述之象數之學。《太玄》雲:

一與六共宗;二與七共明;三與八成友;四與九同道;五與五相守。(《太玄圖》,《太玄》卷十頁八)

此亦即上文所講陰陽家之宇宙間架,以數配入四方之意。不過彼只舉五行之成數,此則兼舉其生數。(參看本篇第二章第二節)此數之排列,後人以圖象表之,即成宋劉牧所謂《洛書》,朱子所謂《河圖》。

(二)《法言》

然揚雄之學終以儒家為主,以孔子為宗。揚雄雲:

山硜之蹊,不可勝由矣;向墻之戶,不可勝入矣。曰:惡由入?曰:孔氏。孔氏者,戶也。(《吾子》,《法言》卷二,《四部叢刊》本,頁二)

又曰:

或曰:“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將誰使正之?”曰:“萬物紛錯,則懸諸天;眾言淆亂,則折諸聖。”或曰:“惡睹乎聖而折諸?”曰:“在則人,亡則書,其統一也。”(《吾子》,《法言》卷二頁三至四)

至於《老子》,揚雄雲:

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耳。及捶提仁義,絕滅禮學,吾無取焉耳。(《問道》,《法言》卷四頁一至二)

其論儒家外別家之學,揚雄雲:

莊、楊蕩而不法,墨、晏儉而廢禮,申、韓險而無化,鄒衍迂而不信。(《五百》,《法言》卷八頁四)

聖人之書之存者,為《易》、《書》、《禮》、《詩》、《春秋》諸經。揚雄雲:

說天者莫辯乎《易》,說事者莫辯乎《書》,說體者莫辯乎《禮》,說志者莫辯乎《詩》,說理者莫辯乎《春秋》。(《寡見》,《法言》卷七頁一)

此諸經皆與孔子有關,揚雄雲:

或曰:“經可損益歟?”曰:“《易》始八卦,而文王六十四,其益可知也。《詩》、《書》、《禮》、《春秋》,或因或作,而成於仲尼,其益可知也。”(《問神》,《法言》卷五頁一至二)

後人立言,皆應以經為標準,揚雄雲:

書不經,非書也;言不經,非言也。言書不經,多多贅矣。(《問神》,《法言》卷五頁三)

至於當時陰陽家之說,揚雄以為不合於聖人。揚雄雲:

或問:“聖人占天乎?”曰:“占天地。”(汪榮寶曰:“天地疑為天也之誤。”)“若此,則史也何異?”曰:“史以天占人,聖人以人占天。”(《五百》,《法言》卷八頁三)

又雲:

或問黃帝終始。曰:“托也。昔者姒氏治水土,而巫步多禹;扁鵲盧人也,而醫多盧。夫欲讎偽必假真。禹乎,盧乎,終始乎?”(《重黎》,《法言》卷十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