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填充後宮,長孫皇後的謀算(第4/14頁)

“娘娘。”她拿定主意開了口,“您保重身體。推薦美人之事臣妾替您留意,必要尋到年輕賢德的美人,討聖上歡心。”

長孫後疲憊已極,只輕輕哼了一聲,扭頭望向遠方。這次薛婕妤不用瞧就能猜到,她眺望的是玄武門……

二、親戚反目

春去夏來,長安的牡丹開了,文水的躑躅花(杜鵑花)也開了。

楊氏望著小院子裏朵朵綻放的黃花,發出陣陣嘆息。以她高貴的身份原本瞧不上這種漫山開放的野花,如今卻視若珍寶,把它移植到院裏。因為這花的名字太妙——躑躅。

楚辭有雲“奮長袖以正衽兮,立躑躅而不安”。仿徨徘徊,不知何去何從,這不正是楊氏此時的心境麽?除了幾朵野花,這小院裏還有什麽?四角空空,門可羅雀,簡陋的房舍,墻角都生著荒草,楊氏甚至不知她那尊原本日夜膜拜的佛像該往哪兒擺!

武元爽口口聲聲說每日晨昏前來問安,其實隔三五日才來一次,也懶得進門檻,不過在院口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外面遇見連招呼都不打,簡直形同陌路。善氏婆娘到是常來,進了院子便左瞻右顧,費盡心機窺探她還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仆人也不常往後邊來,只是到了用飯的時辰,從大灶裏盛幾碗,端來了事。從娘家帶來的兩個仆婦倒是知心人,無奈也上了年紀,今天腰疼明天腿疼,許多活還得她們母女自己幹。寄人籬下又怎奈何,日子就這麽過唄!

當然,楊夫人的慰藉除了幾朵躑躅,還有三枝日益艷麗的女兒花——不,現在還剩兩枝。

長女武順出嫁了。按高門大族的規矩,父喪未及周年出嫁是有悖禮法的,當年隋文帝的女婿死了,公主尚要守滿三年之孝,何況宗室之臣?可楊氏實在等不及了,她們母女在文水的生活就像身在火坑,早逃出一個算一個;武氏兄弟也沒耐心再等,養著她們母女也麻煩,早打發一個算一個。

女婿復姓賀蘭,名越石,是西魏十二大將軍之一賀蘭祥的後裔。不過賀蘭越石只是越王府的一個小小屬官,前程並不看好,即便如此這親事還是丈夫在世時訂的。如今家道已衰,以後這等門第也高攀不上了。

婚事雖談不上多盛大,倒也風光,武家兄弟看在死去父親的面子上也出了點兒力,楊氏更是把積攢已久的體己錢陪了嫁妝。賀蘭家好歹也算名門,楊氏恐人家小覷,傾其所能務必體面;可送走了武順卻更加發愁,體己錢花光了,剩下的兩個女兒怎麽辦?

金玉釵換作枯木簪,綾紗帔化為素羅裙,楊氏也只能逆來順受。燒香念經,空對院落,擺弄花草,從朦朧清晨到金烏西墜,對未亡人而言,還有什麽事情可做呢?

唯獨感到慰藉的是,娘家親戚還沒忘,楊恭仁、楊師道數日前就派人送來兩箱壽物,可惜楊氏自知囊中羞澀,只能原封不動放在那裏,等兩位堂兄壽辰時再轉送回去。

壽日畢竟不同尋常,清早楊氏剛一睜眼,見女兒們已換了最漂亮的衣裙,捧著凈面水和梳妝匣候在身旁——這一年來楊氏已經不怎麽梳妝。但女兒們執意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武照笑嘻嘻道:“娘親大喜之日,難道不要臉面了嗎?”

“這把年紀,有什麽臉面不臉面的?”楊氏話中透著自暴自棄,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是啊,對於已過知天命之年卻遭受莫大變故的人來說,還有什麽轉機?

武照從匣中拿起一盒脂粉,一本正經道:“孩兒讀前代之史,這‘胭脂’二字是以山命名,古時大漠有座焉支山,山上有種蘭蕙香草,以之為粉能增人顏色。漢時與匈奴交戰,漢軍得勝掠地,匈奴人編了首歌謠,唱道‘奪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胭脂便是我們女人的臉面,哪能缺的?”她邊說邊把脂粉細膩地塗抹在母親臉上。

“才讀了幾天書,反倒教訓起我來。”楊氏雖這樣說,卻也不再固執,任由女兒打扮。

武照見母親依舊無精打采,又拿起炭筆給母親畫眉,笑道:“孩兒又想起一樁趣事,也是書上看來的。漢宣帝時有個叫張敞的大臣,不拘小節而且懼內,每日都親手為夫人畫眉,傳為市井談資。後來連禦史都聽說了,上奏朝廷彈劾他行為不檢。宣帝問張敞是否有此事,他卻回奏,‘夫妻間比畫眉毛更不檢點的事還多著呢!給夫人畫眉又有什麽不對?’宣帝便一笑了之。”

楊氏知道女兒是想逗她開心,可她實在笑不出來,不禁想起昔年夫妻之事。雖說她嫁給武士彟時已逾四旬,老夫妻比不得少年風流,但丈夫也曾給她畫過眉,往日歡愉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