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北部邊防(第3/22頁)

由於失去了漢族特征,包括漢人姓名,人們很難在早期滿族人中識別出這些境外居民。有證據表明,能說流利的漢語和滿語,負責為努爾哈赤處理同明朝、朝鮮的所有往來文書的達海(卒於1632年),就是一個境外居民家族的後裔。還有跡象說明,在日後發展為八旗的滿族軍隊中,有16個純粹的漢人牛錄。1623年,努爾哈赤下令,對1619年以前加入滿族的漢人同其後加入滿族的漢人要區別對待,前者應視同滿人,這表明他們被滿族生活方式所同化已達何等程度。努爾哈赤的此項決定還表明,在所有實際意義上,這些已被同化的漢人牛錄都被視同於滿族軍隊。

不過,16世紀末和17世紀初移民滿族地區的漢人,大多未被吸收為滿族部落成員,而是由戰俘淪為奴隸。在滿族統治下的蒙、漢人中,被“收”為“民戶”、從而與滿族人處於同等社會地位者,和被“獲”為“人畜”、並分賜將士充當奴隸者,處境大不相同。後者被稱為“包衣”,其經濟功能大不一樣。其中一部分完全是滿族人的家奴。另一部分則在努爾哈赤及其他滿洲貴族自1596年創立的由莊頭管理的拖克索(田莊)中從事耕作。在滿族的軍事力量迅速增強的過程中,他們的最大貢獻,或許就是促進了滿族社會手工業和商業的進步。

在15世紀末,正是漢族和朝鮮的戰俘,向女真傳授了用從內地和朝鮮偷運來的鐵制造兵器的技術。1599年以後,滿族人甚至學會了開礦冶鐵。17世紀初,有數百名外族工匠在努爾哈赤的都城赫圖阿拉制造弓箭、鐵器和盔甲。赫圖阿拉城也是在漢族工匠的幫助下建造的。所用資金,可能是用毛皮、寶石、人參等從內地和朝鮮換來的。漢族包衣在人參貿易中也起了特別重要的作用。17世紀初,人參加工技術有了新的進步,使人參貿易獲得重大發展。這些經濟上的成就,使努爾哈赤在16世紀80年代及其以後東北城居各部落爭奪軍事霸權的鬥爭中,擁有了雄厚的經濟實力。

當時,滿族地區的霸主是哈達部首領,他控制著海西地區的一個部落聯盟,其中著名的部落有葉赫、烏拉、輝發和渾河。哈達首領的權威得到明朝遼東總兵李成梁的承認,並被其授予都指揮使的頭銜。海西以東的鴨綠江沿岸有另一群部落,當時多稱為建州女真,他們也受哈達統轄,但不大順服。16世紀80年代初,建州女真聯合當地的其他小部落,試圖擺脫哈達,並將矛頭指向已同多數大部落一樣轉入城堡生活的葉赫。李成梁注意到這一不安定跡象。1583年,他決定在一個名叫尼堪外蘭(滿語:意為“漢人外郎”)的明朝境外居民協助下,出兵幹涉。

努爾哈赤的崛起

明朝對付女真的一般策略,是盡力維持各部落的均勢,防止其中某個部落成為獨霸東北的勢力。維持均勢的手段,通常是對所有部落都公正地給予貿易優惠,同時將一個明朝官銜授給其中一個部落的首領,讓他作為臨時領袖去維持和平。這一策略若能很好地貫徹,明軍便只須每年冬季從開原等鎮開進草原,以“燒荒”為名,深入女真各部,接見其首領,並賜給他們食物、酒、布匹和化妝品等等,而不必進行更多的幹涉。但眼下,一個完整的部落聯盟似乎就要崩潰了。李成梁感到有必要進行直接幹預。在尼堪外蘭的慫恿下,李成梁出兵鎮壓了一個以哈達為敵的部落,並且——也許是出於誤會——殺死了建州女真愛新覺羅家族的祖父和父親。這個家族的長子努爾哈赤,雖然很快便獲準去繼承其父的都督頭銜和一批戰馬,但1583年,這位年輕的首領還是向境外居民尼堪外蘭發動了復仇戰爭。

1586年,努爾哈赤消滅了尼堪外蘭,這使他成為這一聯盟之主的合適的候選人。然而,他既不是哈達部也不是葉赫部之人,因而未必能最後登上霸主寶座。不管怎樣,到1589年,那位明朝遼東總兵決定授他為都指揮使,承認了他在鴨綠江流域的最高權位。努爾哈赤本人則已作為建州女真的著名首領,建起了自己的城寨,並違心地同葉赫、哈達結為姻親。他還將本部丁壯訓練成一支兇猛的騎兵部隊,用自己田莊的收入向他們提供糧草和兵器。

由於努爾哈赤勢力的增強,他同其他部落的關系隨之惡化。1591年,葉赫首領納林布祿決定攤牌,遂向努爾哈赤提出領土要求。當這一要求遭到拒絕後,納林布祿便率領哈達、輝發部,向努爾哈赤發動了進攻。兩年後,在渾河岸邊的紮喀一帶,雙方展開了決戰。結果,努爾哈赤大獲全勝,消滅納林布祿4000人,繳獲戰馬3000匹。不久,努爾哈赤又鞏固了與西方蒙古的聯盟,確立了自己的最高領導權。在較短時間內,他吞並了哈達(1599),擊潰了輝發(1607)接收了烏拉(1613),消滅了葉赫(1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