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之不寧 第六節(第3/6頁)

文彥博剛剛在樞密院坐好,正要吩咐文吏,便見有人過來稟道:“陜西安撫使司押解一名犯官,一定要面見相公……”

“一名犯官?不見。”文彥博不耐煩的拒絕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處理所有的瑣事。

“是。”

“且慢……”突然,文彥博突然想起什麽,召回來人,問道:“你說是陜西安撫使司?”

“是。負責押解的有陜西路安撫使司的護衛,還有衛尉寺的軍法官,道是見過相公後,還要提解至衛尉寺……”

“嗯?”文彥博奇怪的望了門外一眼,心知這般不合常理之事,其中必有蹊蹺,當下說道:“便見他們一下。”

“是。”

當天下午。

衛尉寺。

“什麽?!”衛尉寺卿章惇聽到向安北身死、段子介被送至樞密院的消息,騰地一聲就站了起來,他的心裏不禁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早朝之時在崇政殿的無畏與風光此時早已丟到九霄雲外。

武釋之垂首不語,靜待章惇的訓斥。不料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一絲聲音,他小心翼翼地擡頭窺望,卻見章惇怔怔地站在那裏,臉上竟是一片死灰。

晚上。

尚書左仆射呂府。

燈光下,呂惠卿拆開一封書信,細細讀著。很快,他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鄴國公、柔嘉縣主、清河郡主、狄詠、石越……”衛尉寺發生了什麽事情,呂惠卿自然也很感興趣,不過今天章惇在朝堂上不惜得罪宰相與樞使為石越辯護,石越卻在陜西與章惇作對,這件事情,一定很有趣便是了……呂惠卿不覺輕聲笑了起來,“宮闈之事,皇上也罷,太後也罷,自然都想隱瞞。不過此時皇上正在氣頭上,若是有個禦史上書,搞得天下皆知……”

大宋朝的尚書左仆射,開始在心中撥弄起如意算盤來。

工部尚書蘇府。

“想不到今日竟然是章惇出來仗義執言……”韓維對此很有幾分感嘆。

蘇轍卻搖了搖頭,道:“他其實也是有自己的算盤罷了。我輩不可淪入黨爭之中,計較這些個人的得失利害。當務之急,還是如何救災善後。”

“公有何良策?”

“某已估算過,要使曹村決口重新堵上,需要三至四個月的時間,征集十萬兵匠、三萬役夫,材料約在一千萬石至一千五百萬石之間,米約要二十萬石,錢約要十萬貫。”蘇轍的心情非常的抑郁,尤其說到這些龐大的數字,聲音都幾乎輕得聽不清了。

“所費如此之巨?”韓維不禁目瞪口呆。

“不錯。這僅僅是曹村一處。”蘇轍沉聲說道:“還有數以百萬計的災民要賑濟,許多百姓的收成也毀於一旦,朝廷理所應當減免賦稅,還要幫助百姓重建廬舍。全部的損失,也許最終會達到數千萬貫……”

“那既便是印刷交鈔也解決不了啊……”韓維瞠目說道。

蘇轍凝視韓維,詫道:“難道公想加印加鈔?”

“若不如此,朝廷哪來那麽多錢?”韓維苦笑道。

“只怕是飲鴆止渴。”

“便是毒酒,亦只得喝了。早則今歲秋冬,遲則明春,西夏必定入寇,不早為之備,到時後悔無及。”

“這……”蘇轍沉吟起來。

“所幸國家財賦糧米所產之地,未曾受災。根本未動,還傷不了元氣。”時至此刻,韓維也只能自我安慰似的說道。

“提前吧……”蘇轍突然擡起頭來說道。

“什麽?”

“提前移民湖廣。反正救災也要花錢,設法將一部分災民轉入湖廣地區安置。給他們鋤頭與犁,再招募一部分廂軍,保護他們去湖廣四路開山圍湖墾田。”蘇轍的眼中,閃動著一種叫勇氣的東西。

“災民需要的是安撫……況且朝廷準備不足。”韓維卻無法想象如此大規模的工程這樣倉促的開展。

“已經有前期的準備,也有一定有經驗。”蘇轍沉聲說道:“明春可以從淮浙運種糧,還可以從占城、交趾購買種子,種子可以解決。農具由朝廷提供,墾田十年內不要納稅,所墾之田歸本人所有,朝廷只要提供路費與過冬的衣服糧食……”

“這……”韓維被說得也有幾分心動了。

“這亦是個機會,否則朝廷多因循守舊之人,移民之事,百年難成。某聽說已經有南方的商人至災民中招募人手,遠赴南洋諸島開墾,蓋因當地土人殆於勞作,雖重金不能招致,故有人便從災民中招人前往,而亦有不少災民迫於生計願往。湖廣四路,再偏僻亦是中華之內,為生計故重洋之外尚有人願往,何況是湖廣?朝廷亦不需勉強,只說明凡願往湖廣墾荒者,便發放糧食冬衣,否則只供給一半衣食,百姓必然樂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