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黃金錯刀白玉裝 第四節(第2/5頁)

因此,當宗澤乘著小船穿行在新鄴城中時,觸目所及的,到處都是悲鳴哀嘆。為籠絡、控制當地的富室,鄴國公下令城中之蕃部富室,各出二子侄,其中強壯者編入新組建的鄴軍,不堪為兵者則編入廂軍,交由六承勾率領,督責勞役等事。此時新鄴城內,處處都可以聽見承勾廂兵的大聲吆喝、鞭答、怒罵,蕃部百姓婦孺的哭泣、慘叫,還有垂頭喪氣的鄴國漢人,失魂落魄的鄴軍將士……這絕非宗澤所想象的一個百廢待興的國家,大業草創時那種積極向上的情形,反倒是一派亡國之象。

再想起他所聽說的周國的情形,更令宗澤平生慨嘆。

柴氏之周國,與趙氏之鄴,可以說景象截然不同。柴家雖然窮困,然自柴若訥率族人在南邑建社稷之日起,便呈現出興盛之象。這幾個月來,投奔柴家的豪傑之士數以百計,淩牙門附近的宋商紛紛慷慨借貸給周國,柴若訥亦不負眾望,到南邑僅一個月,即率部眾連破三個蕃部,俘獲甚眾,柴若訥如事先宣揚的那樣,將所有俘獲,按功勞盡數分給部眾。

四月份,一群由宋人、交趾人組成的水賊聽說了柴若訥的榜文,於是攻下金洲南部的一個海邊村落,宣稱要在彼處建城,水賊頭子陳阿四並自稱城主,試探性的遣人向柴若訥稱臣納貢,柴若呐竟毫不猶豫便接受其為臣民,封其為下卿、定海城城主。此後,在附近遊蕩的水賊蜂擁而至,到六月為止,短短兩個月內,水賊們小心的在金洲南部海岸攻下了四五個村莊、海港——相比淩牙門、詹卑、新鄴、南邑等南海大城座落的金洲北部,南部海岸一向是各國力量比較虛弱的地區,亦是南海水賊過往所躲藏的地區——此輩全部向周國稱臣,柴若訥通過向他們征收貢品,不費吹灰之力組建了一只共計三十四艘大小海船的水軍,得到數百名經驗豐富的水手與水軍。此風愈演愈烈,便在十幾天前,竟有五家海商聯手,雇用“伴當行”的武伴當,攻下南邑西北距監篦國不遠處的一個港口,然後向柴若訥稱臣,被封為西郡城主,從此,金洲北海岸亦出現了隸屬於周國的封城……至此,周國的實力,以令人膛目結舌的速度擴張著,震撼著南海每一種勢力。

幾乎可以預見,所有的海商、水賊……一切有野心的人都將周國視為自己的樂土——水賊只需向柴若訥交納一筆貢品,送幾個人質到南邑,最多再送柴若訥一艘船、幾十個手下,便可以獲得一個合法而體面的身份,搖身一變,成為周國的下卿,從此不再受到虎翼軍的追剿,他們可以在自己的“城”內,征稅、銷贓,想做什麽便可做什麽……而那些海商則更加野心勃勃,他們將此視為一個有利可圖的生意,在一個海上要道上,經營一座完全由自己做主的港口,甚至可以傳諸子孫後代,而所要付出的東西,對這些海商來說簡直微不足道……而柴若訥從中得到的好處也同樣非常可觀,他付出的東西,完全只是地圖上名義上屬於他的東西,但換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周國的聲勢不斷壯大,不僅令周邊的部族更加敬畏他,而且可以吸引來更多的投奔者,讓更多的海商願意借貸給他。而他借助這些力量,也可以迅速的度過最初的難關,站穩腳跟。

短短四個月,他依靠這些力量,四處征伐,他命令南邑附近之村莊、部族,都必須承擔賦稅、貢物、勞役、兵役,他的征稅官所到之處,凡是不肯聽令或者拖延者,立即發兵征伐,單單是宗澤所聽說的征伐,便有五六次之多,據宗澤得到的消息,凡是被他征討的村莊部落,不僅所有東西都被搶掠一空,而且所有的蕃人,都被分配為奴,那些蕃人頭領往往全家處死,首級則被其余的征稅官帶著,四處傳送。

柴家的部眾,同樣受到水土不服等疾病的困擾,同樣的不斷有人病死。但是,周國的勢力在擴張,周國國勢興旺,卻幾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盡管薛奕依然將周國視為一個包袱,盡管那些依附的柴家的“城主”們在面臨真正考驗時未必可以信賴,但是,四個月的時間內,南邑周軍的人數的的確確擴充到了三千五百余人,他還擁有一支規模雖小,但未必不堪一擊的水軍,甚至還有了一百象兵!

而反觀鄴國,宗澤心裏很清楚,甚至連曹友聞都在兩面下注。曹友聞暗中派人送給柴若訥五百套盔甲,並且將他一個才三歲的侄子,與柴若訥尚在繈褓中的一個孫女悄悄定了婚事……這些諸侯國將會深刻影響到南海的現在與未來。而曹友聞是個商人,當然不會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鄴國身上。

只有宗澤還不肯死心。

只有宗澤不相信這個國家已全無希望。此時他還不知道雍、曹、定、秦這些諸侯國是如何立國的,摩逸諸島的諸侯們,所而臨的壓力遠遠小於金洲的諸侯國,在那些島上,不存在能對他們構成實質威脅的勢力,他們可以從容發展,從容選擇。但金洲的鄴國與周國,卻從一開始,就必須而對滅族之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