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聖主如天萬物春 第二節(第4/5頁)

但仁多保忠無論如何也不肯讓自己的兒子也跟著來送死。可他也沒什麽借口能說服這三千步卒往深州迸發,於是仁多保忠決定妥協,他下令第一營在那座小土丘上紮寨,然後加派人馬,四出偵察,打探究竟發生了何事,然後再做打算。他給探馬們許下重賞,下令他們至少必須往各自的方向走出二十裏,尋找當地的宋人,弄清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而,當太陽快要落山,探馬們回來稟報,他依然一無所獲。從武強到靜安,原本是一片富庶繁華之地,但經過遼軍的洗劫,所有的村莊,除了斷瓦殘垣,都已空無一人。探馬們找不到遼人,卻也找不到宋人。而武強城附近,遼軍戒備森嚴,探馬很難靠近,仍然無法判斷城中究竟有多少遼軍。

原本一直以為在武強的蕭阿魯帶部的遼軍,竟然真的消失了。

與此同時。

冀州南宮縣,蕭阿魯帶正在站南宮縣縣衙之內,欣賞著南宮知縣的絕命詩,在他的腳邊,便躺著自殺殉國的南宮知縣的遺體。縣衙之外,數千名契丹騎兵,正在到處燒殺搶掠,城中到處都是熊熊燃起的大火,與哭喊哀嚎。

仁多保忠猜中了耶律信的大部分意圖,只不過,耶律信下手遠比他想的要快。他的用兵,也更加靈活狠辣。

韓寶與蕭嵐部,在經歷大戰之後,此時的確還在深州休整。

但是,仁多保忠卻算漏了,蕭阿魯帶部不需要那麽長時間的休整。早在數日之前,耶律信便已密令蕭阿魯帶精選八千輕騎,以所部宮衛騎軍為主,各攜十五日之糧,拋棄一切輜重,連家丁都不得跟隨,每日疾行百裏以上,沿著苦河北岸向西運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堂陽鎮,然後在堂陽鎮的渡口搭起浮橋,渡過苦河,直取冀州南宮縣,出其不意的出現在信都、衡水的後方。

為了保密,武強縣仍然豎著蕭阿魯帶的帥旗,每日仍有人打著宮衛騎軍的旗號巡邏,實則余下的大部分人馬,也已經北渡滹沱河,進入河間府樂壽境內,耶律信需要這些人馬,在那裏廣布疑兵,迷惑宋軍,使宋軍搞不清他的兵力分布,以便他的主力順利渡過黃河北流,好攻打永靜軍。此時留在武強縣城的,不過是打著宮分軍旗號的兩千余部族屬國軍與漢軍而已。

“樞使,是不是可以下令封刀了?”一個身材高大,黃發高鼻的契丹將領,大步走進縣衙,在蕭阿魯帶的身後幾步站定,躬身問道。

蕭阿魯帶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愛將,南院郎君高革,厲聲道:“封什麽刀?!”

高革雖然低下頭去,避開蕭阿魯帶銳利的眼神,口裏卻並沒有退步,“樞使,蘭陵王給咱們的軍令,是繞到宋軍之後,盡可能吸引宋軍,以便晉國公與蘭陵王渡河南下。下官愚見,咱們在南宮,不便久留,最好還是要設法往東渡過黃河,既可攻打棗強,也可以南下恩州,不但唐康、李浩無法安生,便是仁多保忠、郭元度也不能高坐。咱們在黃河以西,回旋空間太小,一旦過了黃河,黃河以東,永濟渠以西,皆可馳騁,而驍勝、神射軍腹背受敵,非但永靜軍,便是冀州,亦反掌可定。”

“這是自然。”蕭阿魯帶哼了一聲,“但你可知道,咱們如此輕騎疾行,將士們有多疲憊?我率八千騎自武強出發,跑到堂陽鎮,掉隊便掉到不足七千人,再這麽跑下去,等我到了棗強,我還能剩幾個人?”

“縱是只余四五千騎,亦是值得。”高革朗聲回道。

“我便是晚得一日半日,又有何妨?讓將士們在南宮好好快活一晚,養精蓄銳,又有何不可?”蕭阿魯帶不以為然的說道,“細作早已探得清楚,唐康、李浩不過數千騎,縱然被他們趕上,又有何懼?”

高革見蕭阿魯帶主意已定,不敢再勸,欠身行了一禮,緩緩退出縣衙。

南宮縣城的街道之上,景象慘不忍睹,令高革不忍目睹。他心裏面生出一股強烈的罪惡感——這座城市,是他奪下來的。盡管已經知道遼軍已攻取深州,南宮縣也有所防範,但他們沒有多少駐軍,直到蕭阿魯帶的遼軍靠近,他們也全然不知。蕭阿魯帶令高革率數十騎,身著宋軍裝束,大搖大擺的靠近城門,然後出奇不意,斬關奪門,守門的兵丁都是廂軍,被高革一陣砍殺,立即嚇得一哄而散,四處逃命,蕭阿魯帶不費吹灰之力,便攻取了南宮縣城。但讓高革沒有想到的是,蕭阿魯帶竟然會下令屠城!

大遼南下,便是為了掠奪與破壞,這點高革心裏一直知道得很清楚。但是,除非遇到激烈的抵抗,大遼軍隊是從不無故屠城的。

畢竟,大遼也是一個信仰佛教與儒教的國家,不是那種野蠻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