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8頁)

“有沒有總想著去旅行?”

“沒有明顯的苗頭,但是她的自然課學得很出色。這方面她在夏令營裏十分拔尖。”

“大學也是如此?”福布羅根問道,“打冰球,合唱團,戲劇社?”

“說中了,”理查德森說,納克斯勒坐在那兒不言語,目不斜視,“而且在大學裏她唱得夠好,參加了一個半專業性質的合唱團,為費城歌劇院做伴聲。”

代理大使向後靠去,看著房頂。“毛病到底出在哪兒呢?最後嫁了這麽個人?”

“在這點上,我們研究得相當深入了,”理查德森回答說,“我們跟她高中的男朋友談了談,他們關系很穩定。那是個在海軍幹得不錯的小夥兒。他是這麽告訴調查員的——

“‘艾倫從寄宿學校回來之後,變得很傲氣,我不是說跟別人打交道的時候傲氣,因為她一直舉止得體,人緣很好,但是她會說出一些瘋話,比如,這小鎮真是無聊透頂,還有,你們能想象出一輩子待在多賽特鎮,每周六晚上去鄉村俱樂部這種日子嗎?有什麽了不起。她老說這種話,後來我就跟她分手了。’”

理查德森丟下文件,若有所思地微笑著補充道:“那是他的一面之詞。事實則是另一回事。是艾倫提出分手的。至少其他人都這麽說。”

“多賽特鎮有那麽糟糕?”代理大使問下去。

“我要他們提供這方面的報告,”理查德森回答說,“小鎮很不錯。正經人家,正經教堂,正經學校。肯定不是《煙草路》【9】裏那種小鎮。賽珍珠就住在鄰縣,還有奧斯卡・漢默斯坦,就是寫《俄克拉荷馬》的那個作家。離得不遠還有座小劇場。我得說多賽特鎮比一般的小鎮強多了。但是艾倫到了布林莫爾之後,越來越叛逆。她有一個室友……這點我想強調一下。我們訪問過的人中不止一個提到,‘我就知道她會做出格的事。’這點值得注意。每次調查你都能遇到那種聰明人,四年前就知道別人身上會發生什麽事。而在她的案子裏,卻沒有這種人。聽聽這個:

“傑斯帕小姐的第一個大學室友告訴我們,‘艾倫·傑斯帕是個特別可親可愛的女孩。她忠實、有責任心而且值得信任。我們住在一起的那三年很快活,而且艾倫無論做什麽都會事先計劃好。如果你們結束調查的時候說她犯了殺人罪,我也不會說她正是這種人。這個女孩的本性非常善良,一點兒壞念頭都沒有。’

“她的第二個室友跟我們說的有點不一樣。‘艾倫一談到她家裏那種“無可逃離的空虛”時,就會變得相當刻薄。她很怕回家結婚過日子。我去過她家鄉幾次,覺得那兒好極了。古老的小鎮,古老的房屋,人們都很正派,手頭有忙不完的事。我不明白她的不滿打哪兒來,但是我保證她真的很恨那兒。有一次,她大發脾氣,“在多賽特他們不知道把鐘調慢,只會開槍打死發明鐘表的人。”她告訴我她已經下決心絕不回去,但是我總是問她,“你不覺得紐約和芝加哥也一樣無聊嗎?”她說,“也許是。但是世界上一定有某個地方不一樣。”我從來都不明白她怎麽會那麽痛苦。’”

“我可是被嚇壞了!”福布羅根上校嚷道,“聽上去跟我女兒一模一樣。”他把照片傳給大家看,上面是沙拉・勞倫斯學院的一個大三學生,是個表情嚴肅認真的漂亮姑娘。“你們看可有什麽差別?”他開玩笑說。

“區別在於,”理查德森回答道,“在布林莫爾上大二的時候,艾倫就不再跟人約會了。她對室友說,‘我不會嫁給那些滿腦子只想著賣保險的賓州多賽特小混混。’我們還從一個後來去了哈弗福德的小夥子那兒拿到一份很有啟發的報告。他在軍隊裏幹得很不錯。他告訴我們:

“‘艾倫·傑斯帕是個真正的厲害角色。她修了好多門課。大一的時候我帶她去跳過幾次舞,她正是那種能讓你忘記時間的女孩子。極受大家的歡迎。特別懂事。要不是她大二的時候變得那麽怪,我們之間可能會來真的。至少我會去試試看。到底是什麽改變了她,我從來沒弄懂過。開始我責怪自己,但是後來我又遇到了好多頭腦不清醒的小姑娘。我們之間那幾次吵架還是得怪我,因為我覺得,能把艾倫拉回正道上來的,也許另有其人。但我願意承認這點,我不是那個人。’”

“她肯定就是那個時期遇上納茲魯拉的,”代理大使評論道,“是怎麽回事?”

理查德森很享受這種受大家注目的感覺,頗費了一番麻煩點好煙鬥,然後解釋道:“她的第一個室友是這麽說的——

“‘在1944年3月,沃頓商學院舉行了一次周六舞會,有個不怎麽招人喜歡的家夥請我們四個人到費城去參加舞會。嗯,其實是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再隨便叫上三個姑娘。所以,雖然艾倫當時不想跟人約會,我還是說,“來吧。說不定你會遇到一個迷人的法國小夥子。”這番說辭讓她頗為心動,一時興起就跟我們去了。我們坐火車進城,在火車站我的男伴開著一輛破舊的汽車來接我們,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黑皮膚的家夥,開著一輛紅色的凱迪拉克折篷汽車,還帶著頭巾。艾倫只看了他一眼,僅此而已。他們約會非常頻繁,然後這位阿富汗紳士就從華盛頓的大使館過來,他們都到多賽特去見艾倫的家人。當時肯定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她回來之後,發誓說她寧可死在沙漠裏也不願意嫁給多賽特的小混混。她沒參加考試就離開了學院,然後就沒了消息。除了那年夏天的一個周末。納茲魯拉一個人回到阿富汗,沒跟她一起。但是,她有一本護照,還有幾百美元,還缺一千兩百美元。我就像個傻瓜一樣,給她把錢湊齊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聽過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