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3/8頁)

香港多麽希望老祖母還活在世上,此時此刻能給他指明方向,但他又覺得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看到自己能夠拿出勇氣,於是香港直截了當地說:“如果我建議,將瑪拉瑪・卡納克阿的資產中的絕大多數投入到相當冒險的投資項目中去,你們法官將作何評價?”

哈珀法官沉思良久,最後說:“法官們之所以決定任命你為瑪拉瑪的信托人,其中一個原因在於霍克斯沃斯・黑爾給我們講了你的投資理念。他說這些理念值得好好研究,對於有些拖欠了大筆稅金的信托項目,你的想法也許正是答案所在。”

“這麽說,是霍克斯沃斯・黑爾為我爭取到這個職位的?”香港問道。

“你誤解了,香港。任命你的人是我。”

這位華人只是微微鞠了一躬,卻掩飾不住臉上的微笑,很快,哈珀法官也同樣露出了微笑。法官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摟住香港的肩膀說:“咱們這麽說吧。如果你幹不好,霍克斯沃斯並不會因此受辱。臉上無光的是我。香港,到時候你會被人死死盯住的。盯著你的人就是我。”

“第一批搬到白人社區的黑人,人們是怎麽稱呼他們的來著?”香港笑著說,“社區混混?看上去,我好像是信托混混。”

“那個詞有完全不同的含義。”哈珀法官和藹地說。但當那能幹的華人走後,他不禁黯然懷舊:“也許他說得對。指定他也許是走向末路的第一步,至少是那個我們熟悉的、安全舒適的、誠實古老的制度的末路。”

香港馬上驅車回家,問廚師:“朱迪呢?”他發現朱迪還在藝術學校教書沒有回家,便開車趕去接她。自從家裏年紀最大的玉珍老太太去世之後,香港覺得自己跟小女兒朱迪日益親近。他喜歡女性的思維方式,而且特別欣賞朱迪那種冷靜、幹凈利落的理性。

幾分鐘後,朱迪見到了他,那是一位容光煥發、漂亮迷人的二十六歲中國姑娘,腦後垂著兩條辮子,身上穿著一件漿洗過的粉色套裝,一雙大眼睛透著機靈。她輕快地鉆進別克汽車,問道:“發生什麽事了,爸爸?”

“我想要讓你陪我去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見。我已經被指定為瑪拉瑪・卡納克阿的資產信托人了。”

“那些法官都發神經了嗎?”朱迪哈哈大笑起來。

“堡壘集團看得到大勢所趨。”父親說。

“咱們去哪兒?”朱迪問道。

“我想去見見瑪拉瑪。我想弄明白她心裏到底有什麽抱負,對自己持有的土地有什麽樣的想法,同時也想知道她對自己並不持有的土地有什麽希望。”

“爸爸!你知道瑪拉瑪心裏沒有任何想法。”

“那是這麽多年來大家嘴裏說的。但我認為瑪拉瑪跟你和我一樣聰明,我想親自看個究竟。”

他驅車朝鉆石山開去,越過阿拉瓦伊運河,看到環繞著沼澤莊園的木制籬笆之後,掉轉向莊園大門的方向。香港漸漸接近了蓋著木瓦的房子和那寬敞的門廊,這時瑪拉瑪推開紗門,臉上帶著大大的微笑迎了出來,一頭銀發亂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歪歪斜斜。“香港,我的利益的守護者,進來!法官們昨天晚上都告訴我了!”她大大地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到來,朱迪有些吃驚地看到父親居然事先想到為首次造訪買了一束鮮花。他彬彬有禮地將鮮花獻給面前那位鐵塔似的女人,然後側過身子吻了她兩次,瑪拉瑪頓時笑逐顏開。

“進來,我的好朋友們!”她熱情地說,又以夏威夷人特有的本能補充道,“我從未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位尊貴的華人銀行家被委任為我的守護人。今天是我的好日子,香港。你的同胞和我的同胞往日融合得很好,我希望這是未來的美好開端。”

“今天將揭開夏威夷的新篇章,瑪拉瑪。”香港答道。

“這是你可愛的女兒嗎?”瑪拉瑪問道,當香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後,她笑著說,“過去我看見富有的華人帶著一位年輕姑娘時,從來分不清這是他的女兒還是第四房太太。”

“我走進紐約的夜總會,也有同樣的感受,”香港愉快地答道,“我看見豪類銀行家和他們的玩伴時也是一樣。我們這些可憐的華人再也沒法娶上好幾位太太了,只有豪類們有這個特權。”

“我想讓你見見我的朋友們,”瑪拉瑪咯咯笑著說,“咱們先聚聚,過一會兒來點夏威夷音樂。這是喬愛太太、福田太太、門東卡太太和羅德裏戈太太。”

香港向每一位小山似的女士分別鞠了一躬,然後回到喬愛太太面前:“這位美麗的女士就是以賽馬的名字命名的那一位嗎?”

“正是。”喬愛太太愉快地笑了起來。“我的名字叫作郵差。你看,父親在那匹馬身上贏了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