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保皇會與港澳(第2/40頁)

何廷光繼承其父的賭業,是澳門富貴成闈姓廠的後台老板,在澳門闈姓生意中占有不少股份,曾與葡人飛南第(Francixcon Fernandes)、劉學詢、盧九等人協議瓜分市場份額,並開設粵和昌繅絲廠。[8]孫中山在澳門行醫時,何為其“最得力之好友”,時時相助。

何廷光思想較新,“尤熱心愛國,惟不贊成激烈之主張”。據說他是康門師徒在澳門的“唯一東道主”,不僅慷慨好義,力任報事,出任《知新報》總理,使得康門得一重要據點,康廣仁(幼博)、徐勤(君勉)、麥孟華(孺博)、劉楨麟、何樹齡(易一)、韓文舉(樹園)、王覺任(鏡如)、陳繼儼、歐榘甲(雲樵)、梁鐵君等人群集其地,陳榮袞(子褒)、康圉子、張壽波(玉濤)等則各倡辦學校,以謀獨占該地之教育權,均大得其助。[9]

其時維新各派均看重澳門與何廷光,梁啟超自稱“以澳門為可用之地,何穗田為可用之人,故必思多方以翼贊之”[10];鄒代鈞則函告汪康年:“卓如在澳門大有陰謀。何穗田,虬髯之流亞也,可佩可佩。澳門一隅,不特為秦人之桃園、管寧之遼東,並可為海外之扶余,不可失也。君等如有意於澳門,幸為我留一席,願策杖從遊也。”[11]

1897年,何廷光響應康有為開巴西以存吾種的計劃,“擘畫甚詳,任雇船招工之事”,不果。戊戌變法期間,康有為奏請各省開商務局,廣東由七十二行舉何廷光為總辦,而潘衍桐等欲攘局事,恰好岑春煊在康有為的舉薦下放廣東布政使,康乃以何廷光之事托之。政變發生後,康有為曾托何廷光等人營救其家屬。[12]康有為到港,除何東給與援助外,何廷光也慷慨解囊,“港澳賃屋、薪水皆何穗田供給,周入隱微”。康有為感慨道:“二何君今之俠士,義高海內,何可復得哉!”[13]

令康有為感動的,絕不僅僅是經濟援助,港澳二何的俠義,更表現於政治上的無畏。康廣仁被害,康有為托李提摩太代收遺骨,“寄交渣甸怡和行輪船,交香港(用西文信)渣甸行買辦何東轉寄便可得收。……再若運骨而歸,寄港船票,不用寫明何人收,但求將該票夾入西字信,一面直寄港,到港時,何東自然與弟料理妥當也”[14]。居港期間,康有為贈語何東:

中國以守舊不變法之故,遂至危削,民幾幾不保,耗矣哀哉!仆頻上書請變法,遭遇聖主,洞達萬國,審通時變,大舉新法,一掃兩千年之積弊。偽臨朝那拉氏,養私守舊,淫亂怙權,乃敢幽廢聖上,天地反覆。仆毗佐維新,密受衣帶,大為所忌,誣加逮捕。英國仗義保護,得還港中。何君曉生,夙懷慷慨。憂憤國事,疇昔抵掌,嘆為寡儔,聞吾之難,慨然自任,遣陳君欣榮,以救吾家,先下吾艦,以接吾館。以全家累君,為吾安族姻,為吾謀旅斧。君與夫人才識絕人,既忠且周,過於吾之自謀,遷來如歸,忘其旅亡。嗚呼!患難之際,至親密友,亦多有遠避卻顧者,君乃獨仗義相濟恤,濡沫有如骨肉,其遠懷曠識,古之義士如種成舍宅,魯肅指囷,何以加茲。吾奉密詔,奔走海外,乞師求救,君高才遠慮,為吾籌畫,周切深至,豈惟救吾身,實以救中國也。[15]

何東則秉其意公開為維新派的行為辯護。其時有自稱“當世求真士”者致函香港各報,詆誹康有為,何東特致函香港《每日報》予以辯駁,他稱贊康有為求維新,於中國國運攸關,而“當世求真士”反議論其為人,品格低下。“夫康之敗,不為可恥,誠為可惜,欲變中國之舊法而未能,欲維新中國之政府而未可”。中國因為守舊,大敗於日本,割讓旅順、膠州、廣州灣,若非各國互相猜忌,中國肥美之地,早已盡由守舊者租與外國。只有認真自強,才能除去戰敗之羞。維新各政,均於中國有益,守舊黨從此不能舞弊自肥,所以竭力阻撓。[16]

1899年7月,保皇會成立,很快在全球各地廣開分會,募捐籌款,積極籌備勤王舉義。10月,康有為因母病從美洲返港,實際目的是就近坐鎮指揮勤王復政。在港三個月,日本和中國內地的保皇會會員及相關人士紛紛來港,與康有為會面,商談有關事宜。[17]

這時清廷預謀立儲,急於掃清障礙,在密謀綁架行刺不遂的情況下,於1899年12月和1900年1月兩度發布上諭,公開懸賞購線,務求捉拿或行刺康、梁,並特調李鴻章督粵,加緊行動。李鴻章派劉學詢策劃,從康有為到港之日起,就密切注意其舉止行蹤,開始計劃利用孫中山誘捕,後又改用港澳之人,“法用誘用擄,活上斃次。上瞞港官串巡捕,如劫盜行徑,與國事無涉。詢已有港、澳可用之人,逆不遠揚,相機必得”[18]。在港期間,康有為得到港英總督依據國際公法實施的保護,“匿在港洋行三層樓上,英巡捕十數人看守,刺客不能入”[19],但還是幾度遇險。鑒於安全難得保障,清政府又屢屢通過外交途徑施壓,欲使港英當局將其驅逐出境,恰好邱菽園從新加坡寄贈千金,康遂避往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