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伐序幕:傅友德的徐州保衛戰(第3/6頁)

雖然之後聲明自己“志在逐胡虜,除暴亂,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國之恥”但還是沒忘了優待順民:“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

仔細琢磨,終於明白了:原來是老朱在玩文字遊戲,前面貌似誇贊元朝開國君臣,但緊接就是一句:“然達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嘆。”也就是在告訴中國人:元初“君明臣良”之時,只要是個會喘氣的漢人,也會有倒戴帽子反穿鞋的感覺,更不用說今天了,明白人應該怎樣站隊?總該明白了吧!

最後一句貌似優待俘虜,其實是在聲明一點:你們蒙古人不是立法分人為四等麽?俺老朱一視同仁,別管你蒙古人也好,色目人也罷,凡是兩條腿的,只要俯首稱臣,一律享有國民待遇!

朱元璋在討元檄文中一再強調禮儀綱常,這有些好像有意與之前紅巾軍的政治動員做個對比,大家雖然一個意思並且一脈相傳,但今天咱文雅多了,對大仇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摑臉,好似在告訴蒙古人:爺們兒不是以前的那幫紅巾軍了,是聖人駕臨貴地!

把以前紅巾軍的軍歌抄錄在這裏,大家對比一下,就能琢磨出另類滋味:

風從龍,雲從虎, 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裏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 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 只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 殺盡胡兒才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 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 千裏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 不破黃龍誓不休。

說實話,好似紅巾軍的軍歌更容易為普通百姓接受,但朱元璋還是在文風上另立爐灶,在政治目標上更是在有意區別於之前的紅巾軍,使人隱隱可以感覺到:紅巾軍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應該退出歷史舞台了。

之後的形勢發展也是如此:紅巾軍的前身乃遍及華夏的明教、白蓮教,立國後的朱元璋毫不客氣的宣布白蓮教為邪教,教徒們為妖人!——兒子一舉將母體摧毀殆盡。

由此看,朱元璋在政治上是靈活多變的,強調的雖是民族大義,其實還是為現實政治利益服務的。

而這時的討元檄文對元朝統治者大大留了余地,甚至有點替這不爭氣的朝廷“清君側”的味道,也可能這種政治宣言就是為了專門給蒙古的高、中層軍官準備的,檄文只是一種政治分化手段。

10

軍事方面,朱元璋召集了相關高層將領討論具體軍事部署,讓前敵將軍們來到了統帥部,各自發表對未來戰事的看法。

在這之前,朱元璋與劉基等人就詳盡討論過北伐事宜,軍事智囊劉基認為:我們對張士誠的平定,已經使元廷聞風膽喪,現在乘勝長驅中原,直下大都正是時機。

朱元璋卻不那麽樂觀地談了自己的看法:“我起兵以來,與各路豪傑的征逐,得力在於謹慎,臨小敵如臨大敵,故常獲勝。今王業垂成,不可因中原的動蕩混亂而生輕視之心。必須謹慎行事,以保萬全。”

朱元璋對北方局勢是了解的,早就以使臣名義向元廷派出了策反間諜汪河,這汪河曾在三年前執行間諜使命。那時王保保還未掌元廷全國兵馬大權,汪河是路經王保保的河南防地前往元大都,一來對元廷的政治軍事形勢摸底,二來也準備對元廷高層做些統戰工作,結果在河南被王保保扣留,王保保可沒管汪河的身份是什麽使臣不使臣,這一扣就是三年。

但王保保在受命南征之後,出於對朱元璋統戰工作的需要,主動釋放了汪河,並且還致書向朱元璋表示友好,這不能不使朱元璋有些想法。

所以朱元璋對王保保一直存在那麽一點招降希望,後來對王保保的外公、王保保的妹妹(不是金庸小說中的趙敏,真實的王保保妹子姓王,不會任何武功,也沒那麽狡詐,被朱元璋弄來做了自己的兒媳婦)都是禮遇有加,可惜對王保保本人的統戰工作始終不見成效,混血兒王保保對自己的民族選擇最終定位在了母系那邊。

汪河的回歸使朱元璋大致了解到了元朝高層尤其是王保保軍中的貓膩,朱元璋論功行賞讓汪河做了吏部侍郎。

基於對北方整個軍事態勢與元廷高層的認知,朱元璋在軍事會議上告訴諸將:“大家先來看看大都的左右兩翼:左翼山東,山東門戶沂州是王宣父子鎮守,可王宣父子是什麽東西?‘狗偷鼠竊’呀!右翼河南,河南是王保保部將駐守,但王保保這個人名義上遵奉元朝,實際上專橫跋扈,現在已經導致“上疑下叛”,對上不受信任,對下部屬也不大聽話;西北關隴地區是李思齊、張思道的地盤,這兩個人彼此面和心不和,互相猜疑,而且他們與王保保之間也是矛盾重重。元朝就這麽一幫鼠竊狗偷、專橫跋扈、互相猜疑的東西,我們對北伐大業還能沒有必勝信心麽?各位將軍請暢所欲言,各自談談自己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