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判處死刑(第2/6頁)

7月18日。休整和放松的日子結束了。我們驅車趕往羅曼,然後搭火車完成剩下的路程。實際上,我們的目的地是東普魯士,盡管在途中,我們接到的命令發生了改變,我們重新趕往波蘭。據說蘇軍已經渡過了布格河,正向西推進。

7月20日。當天發生了刺殺希特勒的事件。我們當中沒人知道這一事件的原因。據說這是高級將領之間的陰謀,這些人將被處死。我們還驚訝地獲知,從現在開始,傳統的軍禮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德意志禮”—我們必須使用舉手禮,就像黨衛軍那樣。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並不認為這個規定會對部隊的士氣起到任何提高作用。相反,我們感到驚奇的是,他們憑什麽認為能打動我們這些士兵,從而與那些黨的要人們更加親近呢?不管怎麽說,這些大人物總是前呼後擁,我們還得設法保護他們。他們給部隊的指揮部派遣了政治軍官,還給我們派來了具備國家社會主義理想的士兵。這純屬狗屁!難道這能幫我們生存下來?謝天謝地,我從未遇到過這種類型的家夥。我很懷疑這些家夥是否有膽量跟我們一起在戰壕中禦敵。

7月21日。進入波蘭後,我們的任務是守住桑河上雅羅斯瓦夫附近的防線。敵人已經在幾個地段試圖渡過該河。白天時,我們遇到了一股與自己部隊失散的德軍,他們驚慌失措,沿著河岸的低地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他們告訴我們,他們的許多戰友被波蘭遊擊隊打死了。夜間,我們與敵軍發生了激戰,成功地阻止了他們渡河的企圖。

7月25日。天色尚黑時,敵人的一隊坦克搭載著步兵發起了進攻。我們沒有反坦克武器,不得不撤出了陣地。所有人驚恐地四散奔逃,在玉米地裏尋找著隱蔽。敵人的坦克追了上來,很快便超過我們,坦克上搭載的蘇軍士兵發起了攻擊,我們中的許多人在這場白刃戰中身亡。瓦利亞斯和我躲在一片被雨水打濕後壓平的稻草堆下。由於天色黑暗,我們幸運地沒被敵人發現。

一個小時後,敵人的一些坦克被擊毀,他們再次被趕了回去。我們壯著膽子爬出了玉米地。我和瓦利亞斯平安無事,甚至連我們的重機槍也完好無損。

這是血腥的一天,我們遭受了嚴重的損失。許多戰友在與敵步兵的短兵相接中慘遭殺害。頭顱破碎、腹部開口的屍體躺得到處都是,有許多已被坦克壓扁。逃入玉米地時,我們的連長—那名少尉—失蹤了。有人最後一次看見他時,他正跟著一些士兵奔逃,一輛坦克在身後追趕他們。他是負傷還是陣亡,或是落入了敵人之手,沒人知道。根據眼前的這場屠殺來判斷,敵人沒抓俘虜。“失蹤”這個詞給家屬帶去了一線希望,盡管經歷過俄國戰事的人對這種希望不會抱有任何一絲幻想。敵人被壓抑已久的仇恨,使得任何一個落入他們手中的人都不會有絲毫的生存機會,所有的希望都像春季陽光下的積雪那樣融化消散。

盡管對我們的少尉不太了解,但我們還是對他的失蹤感到非常遺憾。他可能只是經驗不太足,但卻是個具有強烈責任感、堪稱楷模的軍官。弗裏茨•哈曼的副射手也犧牲了,連同他一起損失的還有他那挺重機槍的槍架。現在,可用的重機槍只剩下我這挺了。

7月26日。一名中尉被任命為新連長,他接管了我們這支所剩無幾的連隊,同時還包括第7連的殘部。在沃拉佩爾金斯卡附近,敵人不停地攻擊著我們的防線。我們的損失越來越嚴重,陣亡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在戰鬥中獲悉,新來的連長也陣亡了。盛開的生命之花被扼殺的速度清楚地表明,這場戰鬥是多麽艱苦,多麽可怕!更為糟糕的是,一名領導接替了另一名。在這場野蠻的殺戮中,連裏的新兵們變得越來越焦慮。他們打仗僅僅是因為灌輸給他們的責任感。激戰中,他們當中越來越多的人只是勉強前進,試圖盡可能長久地停留在隱蔽處。

戰鬥進行的過程中,要是我需要更多的子彈,往往不得不大聲喊叫,因為攜彈手躲在散兵坑裏或其他什麽地方,根本不敢跑到我們身旁。結果,瓦利亞斯和我不得不親自跑到後面,以便取得彈藥。那些攜彈手,很多都是志願者,他們聲稱周圍太過嘈雜,所以沒聽見我們的叫喊聲。結果,這讓我們冒上了更大的危險,沒多久,我那位老搭档—瓦利亞斯—的肩頭便負了傷,不得不撤下陣地被送往急救站。

現在,身邊沒有了瓦利亞斯,我明顯感到失去了什麽,一種巨大的失落感征服了我,我很想爬到一個坑中躲藏起來。但我感覺到,要是自己甩手不幹,會使那些新兵的士氣更加低落,因為他們把我們這些老兵看作是無所畏懼、戰鬥經驗豐富的人。因此,我覺得有責任至少讓自己擺出一副英勇無畏的姿態。通過平日的態度以及戰鬥中多少有些頑強的舉止,我已成功地樹立起了自己的這一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