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戰術與交戰(第5/10頁)

如果一支軍隊能像一塊固體物質一樣,隨著一個人的指揮,依照他思想的變化而迅速運動,也就是說,可以毫無顧慮地機動,那麽取勝的關鍵就在於如何選擇最好的戰鬥隊形了。但事實並非如此,戰術上最大的困難,就是協同參加攻擊的獨立部隊的同時行動,以爭取預期的勝利,更確切地說,就是如何實施主要機動的問題。

統帥的命令傳達不準確,下屬軍官對命令的執行和理解有偏差,一些人有勇無謀,一些人缺乏鬥志和勇氣,等等,都可能妨礙軍隊的協同行動。還有一些意外情況致使部隊無法按期到達,就更不用說了。

由此,我得出兩條無可辯駁的真理,第一,具有決定性的機動越簡單,成功的把握越大;第二,戰鬥中隨機應變的機動,往往比事先預定的更容易成功。滑鐵盧之戰和包岑之戰,都證明了第二條真理。當比洛和布呂歇爾抵達弗裏舍爾蒙高地,法軍就無法逃離失敗的噩夢,繼續作戰意味著失敗得更徹底。包岑之戰也是如此。當內伊進抵克裏克斯後,後撤是聯軍唯一的選擇,如果再晚一點後撤,而比洛又采納了別人的建議,那麽聯軍的下場會更慘。

關於突入敵軍戰線的機動問題,如果想要與派往同一戰線的其他部隊協同作戰,繞過敵軍翼側,進行大規模迂回,以這種方法獲得成功的可能性值得懷疑。因為這要求計算分毫不差,各縱隊嚴格執行命令,而這是很難做到的。

除了上述的能否準確部署事先預定的戰鬥隊形外,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進攻方雖然早就預期交戰,但是開戰時卻沒有一個明確的攻擊目標。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可能是:交戰前一些事件的影響;對敵軍位置和作戰部署不明;需要等待其他部隊的到達。

據此,很多人就說,把所有的戰鬥隊形歸納成幾種體系是不可能的,采用某種戰鬥隊形對交戰的結局也無任何影響。對此,我堅決反對,這太荒謬了。在雙方均無明確目標的交戰中,雙方在行動之初都可能采取近似平行的戰鬥隊形,並加強戰線上的某些點,不知道敵軍將從何處發起進攻的防禦方,會將大部分兵力作為預備隊,以備使用;進攻方,則會在開始時竭力集中大部分兵力,將其投放在最需要的地方作戰。但是,進攻方一旦確定了攻擊點後,其主力就有明確的方向。不論如何,戰鬥部署總是隨著具體情況的變化而與上述十一種隊形大致接近,甚至是在兩軍不預期的遭遇戰中,也不例外。所以,將各種體系或戰鬥隊形分類,並非空想,也絕非無益。

拿破侖的一些戰例,就足以證明我的這個論斷。例如,在裏沃利、奧斯特利茨和雷根斯堡,拿破侖都將主力集中在中心位置,等待時機進攻敵軍戰線的中心;在埃及金字塔附近,拿破侖又將部隊部署成沿斜線的梯次方陣;在埃斯靈、萊比錫和布裏安,他采用的隊形近似凸出戰鬥隊形;在瓦格拉姆,他采用了第十一種隊形,將軍隊的兩部分分別部署在右翼和中心;在博羅季諾和滑鐵盧,他也曾想在普軍到達之前,重復這種隊形;在艾勞,拿破侖一方面垂直包抄敵之左翼,一面試圖突入敵軍戰線中心,但攻擊不是同時進行的,法軍向敵線中心的攻擊於上午11時被攻破,而對其左翼的攻擊直到下午1時才發起;在德累斯頓,他用兩翼進行攻擊,用一個要塞和營壘來掩護中央,他的左翼攻擊還得到了旺達姆的助攻,旺達姆攻擊了聯軍的退路。

據說,拿破侖曾說過,他因為在馬倫戈采用了斜形戰鬥隊形,並將自己的右翼部隊放在卡斯泰爾切裏奧洛,才避免了失敗。至於烏爾姆和耶拿之戰,由於交戰前戰略已經贏得了勝利,而戰術未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由上面所述的戰例,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若想在地面上像在圖紙上一樣,畫出戰鬥隊形是愚蠢的。一些將軍仍然可以參考這些隊形,因為借助這些圖形,他可以采用一些近似的方法來部署自己的作戰部隊。在進行部署時,他必須正確判斷出戰場上的決定點;為此,他需要研究和判斷敵軍戰線的位置及對其有決定意義的戰略方向的關系。選擇了決定點之後,他要將全部精力放在這個點上,我建議,用三分之一的兵力監視和牽制敵軍的行動,將三分之二的兵力投入到這個決定點上。只要照此步驟,他就符合了大戰術對將領的要求,他也才能以最完善的方式應用戰爭原理。至於如何選擇這種決定點,我已經在前文中指出。

接下來,我想對蒙托洛出版的拿破侖的回憶錄中關於戰鬥隊形的一些說法,進行回答。

拿破侖似乎認為,斜形戰鬥隊形是一個現代概念,並且難以實行。對此,我表示反對,因為從底比斯人和斯巴達人起,斜形戰鬥隊形已經出現了,而且我也曾親眼見人們在戰場上使用過它。我之所以表示驚訝,是因為拿破侖剛吹噓他在馬倫戈運用這種隊形取得了戰績,在這裏他又否認斜形戰鬥隊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