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月25日至28日:秘密和謊言(第4/8頁)

在倫敦,格雷閱讀了塞爾維亞對最後通牒的答復,感到有和平希望。他與林克瑙斯基見面,再提召開歐洲諸強國會議一事。林克瑙斯基也再次把建議轉交給柏林,催促柏林立刻做出響應。首相貝特曼–霍爾威格不喜歡英國的建議,但又不想冒犯英國,回了一個電報,說他正與維也納溝通。但是,他用最堅決的言辭告訴奧地利駐柏林的大使,德國政府不願與格雷的想法牽扯在一起,並且勸告奧地利人不要理會格雷的想法,只是為了哄英國人高興才轉達給奧地利人。格雷提出的國際會議,容易引起德國、奧地利的懷疑。在四個參與會議的國家中,法國、意大利這兩個國家幾乎沒有理由同情奧地利的委屈。第三個國家英國,似乎不願破壞與法國和俄國的關系。德國人和奧地利人相信,這個國際會議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把行動轉換成針對奧地利外交照會和塞爾維亞答復的空泛爭論,最後退化為一場毫無結果的文字之爭。德國人和奧地利人最害怕的事,莫過於眼巴巴地望著塞爾維亞人跳著舞自由地溜走,就像1912年及1913年那樣。於是,受到鼓舞的塞爾維亞激進分子,將在奧匈境內外繼續制造麻煩,而其他少數民族也將學著塞爾維亞的樣子搞分裂。

奧地利人不願接受調解,也有經濟方面的原因。奧地利在財政上處於極度匱乏的狀態,所以,康拉德從來沒有足夠的錢擴充軍隊、更新軍備、改善技術,以便使奧地利軍隊能與其他歐洲強國競爭,此外,奧地利在兩次巴爾幹戰爭中進行了戰爭動員,錢花了不少,但毫無戰果。截至1914年,軍備變得越來越龐大和復雜,軍費使歐洲各強國都感到壓力,而奧匈帝國是在壓力之下發出呻吟聲最大的一個。維也納無法負擔每年都來一次的戰爭動員。維也納期待這一次戰爭動員能撈回一點兒值錢的東西。

下午,德皇威廉度假回來,這讓首相貝特曼–霍爾威格、外交大臣戈特利布·馮·賈高(Gottlieb von Jagow)感到不高興。他倆告訴德皇威廉,其他國家看到德皇提前結束度假將受到驚嚇,並請德皇暫時避讓一下。也許,他倆真正害怕的是不穩重的德皇有可能擾亂危機的處理。

無論是否有德皇在場,貝特曼、賈高都不是在如此困境中掌控歐洲最強大國家的理想搭档。貝特曼,身材高大,不愛講話,公務員是他的唯一職業,盡管沒有外交工作的經驗,德皇威廉也不喜歡他,(德皇威廉曾抱怨道:“他總是在給我上課,假裝什麽都知道。”)但他在五年前被提升為首相。他像許多德國高官一樣,感到德國東面、西面的不友好的強國都具有威脅,相信德國正變得越來越易受攻擊。賈高是一個意志薄弱的憂郁症患者,他利用哥哥的人脈進入外交界,並利用同樣的方式在羅馬和其他城市獲得一系列的既舒服又不累的工作。當他被召回國內主持外交部工作時,他用盡一切辦法逃避任命。最後,他絕望地說:“一切努力都白費了,我被任命了。”

晚上,維也納通知柏林,奧匈帝國決定對塞爾維亞宣戰。貝特曼和賈高聽到這個消息後並不感到吃驚。奧地利人終於做到了德國一直催促其做的事:采取行動。他倆也沒有做任何努力讓德皇盡早知道這個消息,因為結果畢竟是德皇威廉最初的願望。

7月28日,星期二

德皇威廉回到辦公室,坐在自己的馬鞍形狀的椅子上。他有許多未完成的工作要做。首先,他閱讀林克瑙斯基從倫敦發回的電報:電報引用愛德華·格雷的話來說明一個道理,奧地利攻擊塞爾維亞將會有災難性的後果,但是塞爾維亞給奧地利人的答復似乎提供了一個協商的機會。然後,他閱讀了塞爾維亞的答復。塞爾維亞的答復給他的感受,幾乎同愛德華·格雷的說法一樣,也許這是因為他剛閱讀完愛德華·格雷想法的緣故,他這個人有一個思維習慣,往往傾向於同意最後一個談話人的意見。他宣稱:“這比想象的要好,這是維也納的一次道德大勝利;隨著發動戰爭的理由一條一條地消失,吉塞爾應該安靜地留在貝爾格萊德。考慮到這些情況,如果是我絕不會命令開始戰爭動員!”他在“我”這個字下加了下劃線,暗示他反對奧地利人的戰爭動員。

德皇威廉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渴望抓住它,他手寫了一封短信給賈高,稱塞爾維亞的答復是“最恥辱的投降”,所以,“所有發動戰爭的理由都消失了”!他指示外交部準備一個自己將署名的文件,他要讓維也納知道目前存在利用調停解決危機的可能性,他表示願意提供幫助。他在文件後面附加上了一個新想法,這個想法是那天早上參謀部的一個參謀建議的。因為塞爾維亞人不可信(“東方人”,威廉如此稱呼塞爾維亞人,“所以他們是撒謊者、騙子、逃避大師”),奧地利應該發兵跨越邊境占領貝爾格萊德,然後駐守在那裏不動。手裏握著塞爾維亞的首都,奧地利將在調停中處於有利地位。這就是後來被稱為“貝爾格萊德終點站”的建議,格雷後來也如此建議。這是一個非常類似於1871年結束普法戰爭的方案。當時,德國占據巴黎不走,賴到自己的條件都被滿足後才離開。德國的條件包括巨額戰爭賠款和交出阿爾薩斯、洛林兩省。離開巴黎時,德軍先在巴黎的街道上耀武揚威地閱兵然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