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走向破產(第5/7頁)

讓魯登道夫擔憂的事還有許多。2月11日,德國議會中的自由派發表一份聲明,要求對英國發動一次非軍事的政治攻勢,其核心是“要毫不含糊地宣布比利時的主權和領土完整”。這份聲明是針對勞合·喬治在1月份的一次講話的非官方響應(官方的響應是拒絕接受),勞合·喬治在講話中表示願意接受談判調停。實際上,勞合·喬治也沒有期待德國做出響應,他講話的目的不是要使談判開始進行,而是向英國工會組織說明繼續進行戰爭的責任在柏林一方。魯登道夫認為這件事從頭到尾毫無疑義,他的看法沒有錯誤。他對德國的前途很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不允許國內的反對派使他偏離駛向未來勝利的軌道,德國最終能成為比利時的主人。

1月21日,魯登道夫去了一趟西線,在前線他宣布了戰鬥命令。發動進攻的位置是聖康坦,地處老索姆河戰場上的皮卡第地區,是英軍和法軍的交接點。此地並不是他最想進攻的地方,他本希望再靠北一些。但是,如果進入佛蘭德斯,就需要等待大地變得足夠幹燥,避免德國人再次陷入另一個帕斯尚爾。聖康坦沒有這個危險。這次進攻的代號是“聖·米夏埃爾”。聖·米夏埃爾,是傳說中手持利劍賜福給德國的天使。根據魯登道夫的計劃,這次進攻將迫使黑格的後備部隊向南移動,成為未來在佛蘭德斯發動的另外戰役的目標,這個未來戰役的代號是“聖喬治一”、“聖喬治二”。

巴伐利亞王儲魯普雷希特對米夏埃爾計劃(代號中“聖”字很快就被人們丟棄了)感到迷惑。他是一位聰明、機智的集團軍司令官,母親是英國斯圖亞特王室成員。他問這個計劃的戰略目標應該是什麽。“我們挖一個洞,自然有人鉆。”魯登道夫回答,“我們在俄國時就是這樣做的。”許多還能平靜思考的戰略家,都不會對這樣的回答感到滿意。

魏采爾曾在討論問題時提出一種謹慎的觀點。他建議,如果執行米夏埃爾計劃,必須嚴格限制其作戰目標。如果德軍成功突破英軍防線,將軍們應該能包容英軍從佛蘭德斯調來後備部隊產生的威脅。不應該像索姆河戰役那樣,將進攻推進到雙方糾纏在一起的廢墟之中,也應該避免再次采取向興登堡防線撤退時采取的焦土政策。

魯登道夫沒有理睬魏采爾的建議。

背景:德皇威廉二世

德皇威廉二世,確實沒有做過什麽刺激大戰爆發的事(他的最大罪過是沒有能夠抑制奧地利的原始沖動。當他看到危險後,他曾試圖逆轉大戰的發展進程)。然而,如果沒有他,世界大戰也許就不會發生。

要想理解這個說法,必須回顧他的一生。從他成為德國皇帝開始至大戰爆發的四分之一世紀裏,他不曾取得過任何成績。德國在此時期從經濟到藝術都處於旺盛發展之中,但德國的成功並不是他的功勞。然而,整個歐洲卻生活在他那黑暗人格的陰影之中。他視德國的強大鄰國為異己,致使德國變得孤立。他縱容自己的野心和恐懼,最終把歐洲強國拖入深淵。

威廉學院的托馬斯·科赫特(Thomas Kohut)寫了一本書《威廉二世與德國》,他在書中對威廉二世做了極具穿透性的精神分析,分析的結果是這位德國皇帝的人格是“分裂的”。分裂的人格使他變成一個異常復雜、危險、不穩定、具有內在破損的公眾人物。他有時招人喜歡,但常常令人討厭;喜歡四處咆哮,虛張聲勢,但他內心極度缺少安全感;非常聰明,但為人膚淺,缺少反思能力,給人一種言行不一致的感覺。他是“世界上少數幾個不依靠行動而是依靠性格影響歷史發展進程的人物之一”。

德皇威廉的復雜性很可能源於他的血統。他父親是現代德意志帝國第一代皇帝的兒子,母親是偉大的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女兒,所以他傳承著兩個令人敬畏但截然不同的傳統。當他出生的時候,按照現代的民主標準,雖然英國當時不算民主國家,但卻是一個相當自由的社會,大部分政治權利歸議會所有,英王正逐漸變成有名無實的領袖。另外,當他還是一名小孩子的時候,霍亨索倫家族創造了普魯士帝國,這是一個獨裁政權,幾乎所有的權力歸皇帝所有。英格蘭是地球上最富裕的國家,是最偉大帝國的中心,它擁有幾代人依靠強權建立起的種種自信。與英國不同,德國在經歷了幾個世紀的分裂和軟弱之後,只是世界舞台上的新角色。德國就像一個畸形發展的青少年,對自己新近獲得的力量感到極度的自豪,但是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信心,對如何與別人交往也沒有信心。自卑感致使德國總是對一些小事充滿憤恨,有時甚至對幻想出的小事反應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