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頁)

他大步走過去,打開櫥門,惹起一團灰塵:“也不對。什麽也沒有,盡是灰、發黴的衣服……嘿,這裏有件大衣耶。鑲了飾扣的豎領厚大衣哩,喬治四世風格的——有蜘蛛!”砰地一聲甩上門,他轉回來,“沒人藏匿在那兒,我發誓。也沒有別處可躲了。換句話說,小史塔伯斯不可能被人出其不意地襲擊,而不展開一番所謂的搏鬥或起碼的喊叫吧……這麽說,你們怎能斷言謀殺者並非在小史塔伯斯已從陽台跌落之後才進來的呢?”

“你究竟在講什麽啊?”

班傑明爵士嘴上漾起一個僵硬而神秘的微笑:“這樣說吧,”他說,“你們有沒有親眼看見這個謀殺犯把他拋出來?你們看見他摔下來了嗎?”

“沒有,班傑明爵士,其實沒看到,”主任牧師插嘴說道,顯然覺得他被冷落得夠久了。他看來心事重重,“但話說回來,就算發生了,我們也看不到,你曉得吧。那時天色太暗,雨下得很大,燈又熄了。依我看,他甚至在燈還未熄之前就可能被扔出來了。要知道……桌上這裏是燈所在的位置。燈較寬的一頭在這兒,就是說,光束是直照著保險櫃的。而朝反方向六尺遠,靠近陽台門的位置,怎麽站都會是漆黑一片,任誰也看不出來的。”

警察局長聳起肩,瘦長的手指戳著自己腦袋:“各位,我想證明的是:可能有個謀殺者存在。可是他不見得會鬼鬼祟祟溜進這兒來,重毆馬汀頭部,再將他丟下去摔死。我是說,兩人也許從來就未曾同時出現在陽台上……說不定另有個死亡陷阱……”

“啊!”菲爾博士拱著肩膀,自言自語地說,“唔——”。

“各位,要知道,”班傑明爵士接腔,轉向大家,苦於尋找最精確的字眼,“我是說……這一代之前,至少已有兩代史塔伯斯主人是掉落這陽台下暴斃的。假設那陽台上有什麽詭詐呢——像是機關——嗯?”

藍坡眼光栘向陽台的門。透過扯裂的爬藤,可見陽台上一道矮式圍墻。墻面鏤空,做成一排小支柱形狀的欄杆,引人臆測。這房間本身讓人感覺越來越暗,邪氣也越來越重。

“我知道,”他點點頭,“就像傳說那樣。我記得小時候讀過一個故事,印象好深。是講一幢老房子裏有一把椅子,用螺絲固定在地板上。天花板上則懸了一個鐵鎚,任誰坐下去都會被鎚死。不過,你們聽喔!現實生活中不會發生那種事的。何況得有人設計得出那種機關才行……”

“可不見得。也許真有個謀殺犯,然而這個“謀殺犯”已死了兩百年了。”班傑明爵士眼睛睜的老大,旋又眯起,“真的!我在靈異這方面真是越來越行了——我剛想到:假如小馬汀打開了這保險櫃,發現一個盒子裏頭有個指令教他去陽台執行某項步驟呢?可惜事情生變,盒子從他手裏飛出去,一路掉進水井中——而燈卻朝另一邊掉了下去,也就是你們後來發現燈的位置——嗯?”

任何只要是有點說服力的理論,藍坡通常都會馬上跟進。他又想到安東尼手稿中的句子:“我有辦法。我徹頭徹尾痛惡並詛咒我不幸必須認做親戚的那些人……想到親戚就想到,那群老鼠近日繁衍眾多。”

可是——不對。即使在一頭熱的情況下,這個天衣無縫的推論還是有些疑點。

“可是爵士,你聽,”他抗議道,“你不是認真的吧?難道安東尼想設計一個死亡陷阱來加害他後代所有的繼承人嗎?就算他有,也不切實際。他的機關只能逮到一個人。被害人取出盒子,讀了那份文件什麽的,被推下陽台。好是好,但第二天這秘密就會曝光了,不是嗎?”

“正好相反。他們所沒發現的關鍵就在這裏。假定指令是這樣寫的:讀完這份資料後放回盒中,鎖回保險櫃內,然後按指令行事……但這次,”班傑明爵士邊說,邊激動地開始用他修長的食指一直戳藍坡胸口,“這次的受害人,不論什麽原因取出了盒子和文件——結果一起掉進水井裏了。”

“那麽對於那些不是這樣了結的史塔伯斯們,又要如何解釋呢?從一八三七年的老馬汀到一九三O年同名的小馬汀,中間隔了好幾代。提摩西是在女巫角斷頸的,可是無從知道……”

警察局長把夾鼻眼鏡推緊戴好,態度居然頗為和氣。他像個教授在指導一位特別得寵的學生似的。

“親愛的藍波,”他說,像課堂上一樣,還要清一清喉嚨,“你們無疑地太高估這人發明的機關,以為它能抓到他所有的後代子孫?不不不。當然,不見得每次都成功,原因很多。安東尼也許根本是測試機關時死的……當然,如果你高興,大可采信我所陳述的第一種理論。我必須坦承,我一時疏忽了。我指的是那個想把保險櫃裏東西偷走的謀殺犯。他在陽台上備妥他的死亡陷阱,假借老安東尼之名,行他現代圈套之實。他等待小馬汀打開保險櫃,然後——不知用了什麽計倆——想盡辦法將馬汀誘到陽台上,再靠機關把他推下去,燈摔破了。謀殺犯其實用不著動他一根汗毛,卻能拿起戰利品,一走了之。以上個人提出兩種理論,二者皆繞著安東尼過去設計了一個機關這項假設而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