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這是個網絡(1)(第3/4頁)


  康克林頓住了。再開口答話的時候,他平靜的聲音裏流露出了一絲懼意;雖然他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那種恐懼仍然能聽得出來,“咱們這麽說吧……發現的情況讓我有點猝不及防。我離開這個圈子太久了。傑森——對不起……大衛。”
  “前一個稱呼是對的。你有沒有跟誰討論——”
  “不要提名字!”退休情報官迅速打斷了他,語氣很堅決。
  “我明白了。”
  “你不可能明白的,”康克林反駁說,“我也沒法弄明白。我會和你保持聯系。”說完這幾句神神秘秘的話,康克林猛地掛斷了電話。
  伯恩緩緩地放下電話,緊蹙的眉間透著擔憂。康克林現在說話的樣子才叫誇張,而且以這種方式思考或行事都不是他的風格。處變不驚是他的代名詞,輕描淡寫是他的人格面貌。不管他發現了什麽情況,這個發現肯定是讓他深為不安……這種不安是如此強烈,以至於伯恩感覺康克林似乎連自己制訂的保密措施、還有與他合作的人都已不再相信。若非如此,他剛才肯定會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更坦率;然而,出於某種伯恩捉摸不透的原因,康克林卻不願提起梅杜莎,也不願談他剝開二十年來的層層欺騙之後發現的任何情況……這可能嗎?
  沒時間了!琢磨這個沒用,它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伯恩邊想邊環顧著偌大的百貨商店。康克林不僅僅是言出必行,他把諾言看得比命還重——只要對方不是他的敵人。伯恩壓下一聲苦笑,有些懊悔地想起了十三年的巴黎。康克林的另外一面他也見識過。要不是朗布依埃郊外的那座公墓裏有墓碑可以藏身,他說不定已經死在這位摯友的手裏了。那是在當年,不是現在。康克林說他會“保持聯系”。他肯定會的。在那之前,“變色龍”先得弄幾層偽裝。從裏到外、從內衣到外套的全副行頭。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任何洗衣店或幹洗店的標記;也不能留下一丁點兒化學成分,讓人查出某個地區常使用的洗滌劑或洗滌液——一點痕跡都不能留。他已經付出太多。要是他為了大衛的家人而不得不下殺手……哦,我的天!是為了我的家人!……他決不會因為殺了一個人或幾個人而背上包袱。他要去的地方沒有規則可言;很可能會有無辜者在雙方的廝殺中喪命。喪命就喪命好了。大衛·韋伯會激烈反對,但傑森·伯恩才他媽不在乎呢。他經歷過這種事;他知道意外傷亡的統計數字,可韋伯對此卻一無所知。
  瑪莉,我一定會阻止他!我向你保證,我會讓他從你們的生活中永遠消失。我要跟“胡狼”拼命,讓他變成一具屍體。我要讓他再也碰不到你們——你們將得到自由。
  哦,上帝啊,我到底是誰?莫裏斯,幫幫我!……不,莫裏斯,你別幫我!我就是那個我必須扮演的角色。我很冷酷,而且還在越變越冷。很快我就會變成冰……清澈、透明的冰塊,它那麽冰冷,那麽純粹,無論移動到哪裏都不會被人發現。你難道不明白嗎,莫裏斯——還有你,瑪莉——我必須得這樣!我得讓大衛離開。我不能再讓他跟著我。
  瑪莉,原諒我;醫生,你也得原諒我,但我所考慮的是事實。一個現在必須面對的事實。我不是個笨蛋,也沒有自欺欺人。你們都希望我讓傑森·伯恩從自己的生活中永遠消失,讓他遁入無盡的虛空,但我現在必須做的卻恰恰與此相反。大衛必須走,至少得離開一陣子。
  別用這些想法來煩我!我有活兒要幹。
  該死,男裝部在哪兒?等買好了東西(全都用現金支付,而且盡量找了不同的店員),他要找個男廁所,換掉穿在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這之後他會走上華盛頓的街頭,直到找到一個位置隱蔽的窨井蓋。“變色龍”也回來了。
  晚上七點三十五分,伯恩放下了手裏的單面剃須刀片。各式各樣新衣服上的標簽全都被他去掉了,每弄完一件他就把衣服掛進壁櫥,只有襯衣除外;襯衣他都在浴室裏熨過,好去掉新衣的氣味。他朝房間另一邊的桌子走去,客房服務的人在那上面擺了一瓶蘇格蘭威士忌、一瓶蘇打水,還有一小桶冰塊。走過放電話那張桌子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他實在太想打電話給島上的瑪莉了,但他知道這個電話自己不能打,不能從酒店的房間裏打。她和孩子們能安全抵達是最重要的,這件事他已經安心了;剛才在加芬克爾百貨公司,他用另一部付費電話聯系了約翰·聖雅各。
  “嗨,大衛,他們可累慘了!他們在大島上待了足有將近四個小時,天氣才放晴。你要是想跟我姐說話,我就去叫她起來。不過,剛才她喂過艾莉森之後可是倒頭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