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證據

碰上這一類事情該怎麽辦,奎因探長比紐約警察局裏的任何頭頭都懂得多。

五分鐘之內就對這所房子再次戒了嚴,客廳變成了臨時實驗室,那口裝盛著雙料可怕內容的棺材放在地板上。卡基斯的書房被征用為會議室,所有的出口都上了崗。通向客廳的門已關上了,韋利的闊背靠在鑲板上。普勞蒂醫生脫去了上衣,扒在地上對那第二具屍體忙得不可開交。在書房裏,地方副檢察官佩珀正在撥電話。人們在這房子裏進進出出,都各有神秘的任務在身。

埃勒裏·奎因臉朝著父親,父子倆相視苦笑。“好吧,有一點是肯定的,”探長舔了舔嘴唇說,“你的那套靈感,總算挖出了一件謀殺案,否則的話,這案件也許永遠不會被人發現的。”

“我睡夢裏都會看到那張可怕的面孔。”埃勒裏喃喃說道。他的兩眼有點兒充血,手上拿著夾鼻眼鏡,不停地在手指間轉來轉去。

探長得其所哉地吸進了一口氣。“把他擺正,醫生,”他堅定地對普勞蒂醫生說,“我要讓那群人都進來認認看。”

“我現在已經準備好了。你打算把他放在哪兒?”

“最好從棺材裏搬出來,放在地上。托馬斯,拿條毯子來,把他遮上,只露出臉。”

“我得去搞點香水之類的東西灑灑,消消臭氣。”普勞蒂醫生詼諧地發牢騷。

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完了,這第二具屍體被將就弄成可供觀看的樣子,讓人來辨認。這些人挨個兒進出客廳,戰戰兢兢、臉色發白,似乎都不認識死者。他們都看清了嗎?肯定看清了。人人都說以前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個人。斯隆,你呢?哦,沒見過!斯隆非常非常難受;這種景象使他直犯惡心,他手裏拿著一小瓶嗅鹽,不斷地湊在鼻子上嗅。瓊·布萊特精神集中,雙目凝視,若有所思。西姆絲太太從病床上被拖了起來,由威克斯和一名警官引領,她一點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膽戰心驚地對這陌生死人的臉望了一會兒之後,就尖叫一聲,昏厥了過去,威克斯和三名警探通力合作,才算把她架回樓上的住處。

眾人全都再度集合到卡基斯的書房裏。探長和埃勒裏緊跟在他們後面,讓普勞蒂醫生單獨在客廳裏與那兩具屍體作伴。佩珀——那位非常激動的佩珀——焦躁不安地在門口等候他們。

他兩眼閃閃發光。“難題解決啦,探長!”他以殷切的口低聲說,“我剛才就感覺以前在什麽地方見過那張臉。現在我來告訴你,是在哪兒看見過它——在罪犯相片陳列室!”

“好像是的。他是誰呢?”

“唔,我剛才打電話給喬丹,他是我過去的律師合夥人——你知道吧,長官,這是我到桑普森的部門任職之前的事。我一直覺得我認識這個家夥。喬丹幫我回憶了起來。這家夥名叫阿爾伯特·格裏姆肖。”

“格裏姆肖?”探長突然頓住了,“莫不是那個造假貨的?”

佩珀笑了起來。“真是好記性呀,探長。不過,造假貨只是他所幹的勾當之一。五年前,那時我們正開辦喬丹和佩珀法律事務所,我曾擔任格裏姆肖的辯護律師。我們官司打輸了,格裏姆肖被判刑五年,這些都是喬丹剛才講的。算起來,格裏姆肖必定是剛從牢裏放出來!”

“是這樣嗎?從興格監獄出來?”

“對!”

他們進入書房,每個人都望向他們。探長對一名警探說:“海塞,快跑回總部去,查一查阿爾伯特·格裏姆肖的档案材料,他是個造假貨的,過去五年關在興格監獄裏。”這名警探一溜煙地走了。“托馬斯。”韋利俯視著他。“你安排人去追查格裏姆肖從牢裏釋放出來之後的行動。查明他出來了多久——也許有足夠的時間幹些什麽好事吧?”

佩珀說:“我還曾打過電話給檢察官,報告他這個新的情況。他命令我代他負責這裏的事務——他正在那邊忙著對銀行進行調查。屍體上發現什麽能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嗎?”

“一件也沒有。只發現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兩枚硬幣,一個空空的舊皮夾子。甚至連衣服上也找不出線索來。”

埃勒裏目光與瓊·布萊特相遇。“布萊特小姐,”他輕聲細氣地說,“我剛才無意中發現,當你在客廳裏看那具屍體的時候,唔……你認識那個人嗎?為什麽你說你從來沒有見過他呢?”

瓊臉色變了,她跺了跺腳。“奎因先生,你在侮辱人!我不——”

探長冷冷地說:“你認識他,還是不認識他?”

她咬了咬嘴唇。“說來話長呢,而且我認為說出來也無濟於事,因為我並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這些情況警察是最善於判斷的,”佩珀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你知道什麽的話……布萊特小姐……你可能被指控為知情不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