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瑕疵(第4/5頁)

“行啦,貝爾。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貝爾走了。奧德爾碩大無朋的下巴落了下來,黑眼珠內露出絕望的神色。

“現在,怎麽樣,奧德爾?”

他像個搖搖欲墜的拳擊手一樣,搖著頭。“什麽怎麽樣?”

“剛才走出去的人,你以前見過嗎?”

“沒有!”

“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他是夜班辦事員,”探長愉快地說道,“本尼迪克特旅館的。去過嗎?”

“沒有!”

“他說,九月三十日星期四晚上十點到十點半之間,在前台見到過你。”

“一派胡言!”

“你到前台去問,有沒有個叫做阿爾伯特·格裏姆肖的房客。”

“瞎說八道!”

“你從貝爾那兒打聽到房間號碼,就上樓去了。是三一四室,奧德爾。還記得嗎?這個號碼很容易記住的……怎麽樣?”

奧德爾站了起來。“聽著。我是個納稅人,是個本份良民。我不曉得你們這些家夥搞的什麽鬼花樣。這兒可不是俄國啊!”他大喊大叫,“我有我的權利!來,莉莉,咱們走——他們沒資格把咱們扣在這兒!”

這女人聽命站起。韋利一步跨到奧德爾後面,看來兩人似乎馬上就要搏鬥了;但是探長示意韋利讓開,兩眼盯著奧德爾夫婦,他們倆先是緩慢地,繼而用敏捷得令人發笑的步伐,向門口走去,兩人奪門而出,走掉了。

“派人盯住他們。”奎因探長用最陰沉的聲音說道。韋利馬上跟在奧德爾夫婦後面出去了。

“我倒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犟頭犟腦的證人呢,”桑普森自言自語,“這一切的背後是什麽?”

埃勒裏喃喃說道:“你聽見傑裏邁亞·奧德爾先生的話了吧,桑普森?竟說什麽蘇俄不蘇俄。還是那絕妙的老一套赤色宣傳。好一個舊俄!咱們這批高貴的公民們要是離開這一套,可怎麽得了喲?”

沒有人理會他。“事情可棘手了,我敢這樣說,”佩珀開口說,“格裏姆肖這家夥,必定跟一連串不大正當的名堂糾纏在一塊兒。”

探長無可奈何地攤開兩手,大家都長時間地默不作聲。

然而,正當佩珀和檢察官站起來要走的時候,埃勒裏輕松地說道:“泰倫斯[2] 講得好:‘無論遭際如何,吾人處之泰然。’”

在星期一傍晚之前,卡基斯案件始終原封不動,毫無進展,令人心焦。探長忙探長的事——五花八門的事務;埃勒裏也忙埃勒裏的——他的事務主要是消耗大量的香煙,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冊薩福[3] 詩集,信手翻閱,啃讀一段,還不時坐在他父親辦公室的皮椅上,心潮起伏地思前想後。看來,泰倫斯上面那句名言,說說簡單,實際奉行可就不容易了。

正當奎因探長辦完一天的例行公事,打算跟兒子一起回到並不比這裏愉快多少的奎因宅邸去時,傳來了驚人消息。實際上,探長已經在穿大衣了,佩珀沖進了辦公室,興奮得臉色紅彤彤,欣喜欲狂的樣子。他把一封信高舉過頭,揮舞著。

“探長!奎因先生!看看這個吧。”他把信往桌子上一丟,就不停地來回踱步,“剛剛寄到。是寄給桑普森的,你們看看信封就知道了。檢察官出去了——秘書拆開後,交來給我。太好啦,你們看吧!”

埃勒裏趕快站起來,走到父親身邊。父子倆一起望著信封。它是個廉價信封;地址由打字機打出來;從郵戳來看,它是當天早上投進市中心郵局的。

“唔,唔,是什麽信呢?”探長自言自語。他小心翼翼地從信封裏抽出信來,信紙跟信封一樣廉價。展開一看,信紙上有幾行用打字機打出的字句——不署日期,沒有稱呼,也不具名。老頭子大聲讀了出來,讀得很慢:

筆者(信上這樣寫道)發現了令人興奮的情況——很有用處,令人興奮——是關於格裏姆肖一案的。地方檢察官想必會感興趣。

情況如下。查一查阿爾伯特·格裏姆肖的老底,應能發現他有個同胞兄弟。然而,你可能有所不知的就是,他的兄弟與調查中的案件密切相關。事實上,此人現在使用的姓名為吉爾伯特·斯隆先生。

“這情況,”佩珀嚷道,“你們認為怎樣?”

奎因父子相互對望了一下,再望望佩珀。“如果屬實,倒是很有意思,”探長評論道,“不過,也可能無非是一封怪信罷了。”

埃勒裏冷靜地說:“即使屬實,我也看不出它有什麽大不了的。”

佩珀臉色一沉。“他媽的!”他說,“斯隆一口咬定從來沒有見到過格裏姆肖,不是嗎?如果他們倆是兄弟的話,那就大有文章啦,可不是嗎?”

埃勒裏搖搖頭。“佩珀,有什麽文章呢?難道就憑斯隆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有位兄弟是慣犯這樣一個事實嗎?何況當時正碰上自己兄弟被謀殺這樣一個場面呢?沒啥了不起的,我看,斯隆之所以矢口否認,無非是出於怕失身份、怕丟面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