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卷 愚物語 第零章 育·Fiasco 008(第5/6頁)

我可以輕易想象到她滿面怒容的樣子。

不過,這種背對著我說話的姿勢,與其說是象征著某種態度,倒不如說是有點做樣子的感覺。這也令我覺得她似乎有點陶醉於自己——自我陶醉。

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所以也能隱約感覺到。

現在想起來,她剛才站在樓梯前面抱起雙臂等著我過來,也好像有點演戲的味道,富有劇場感。

不管在好的意義還是壞的意義上說,那都欠缺了真正的特別之人在某些時候展現出來的不由分說的壓迫感,然而那種粗糙的偽物感卻又形成了另一種壓力。

......不過,畢竟之前我已經對她做出了多次的錯誤判斷,這些推斷真的是一點也不靠譜——“HowMuch”什麽的,雖然我本來就不喜歡這樣的綽號,但考慮到我這不靠譜的鑒定眼光,這實在是過高的評價。

總而言之,不管是什麽樣的形式,這正是我渴望已久的對話。

這是人與人的面對面。

雖然和我期待中的狀況相差十萬八千裏,但畢竟是我和忽瀨亞美子之間的互動——就這樣保持下去吧。

語言的壁壘什麽的,應該可以通過表情和身體語言來克服——不過,雖然我還能看到她的背影,可是她卻完全沒有在看我。看過來這邊啊!我真想這麽叫出聲來。

什麽嘛?——就在這時,忽瀨亞美子立刻轉過身來——

難道是心靈感應?不,不對。剛才很想叫出聲來的我,似乎真的是喊出聲來了。

在沖動的驅使下。

糟糕,我好像逐漸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動了——因為難以繼續忍受這種緊張狀態,我正在試圖擺脫自己的控制。

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就算遭到了對方的暴力對待,如果是純粹的受害者,那還可以有很大的辯解余地。但如果是兩敗俱傷、甚至變成單方面的加害者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搞不好真的要被勒令退學,搞不好甚至會驚動警察叔叔。

但是,說出口的話也無法收回,光是因為忽瀨亞美子回頭狠盯著我這個理由就向她道歉說對不起什麽的,對我來說就更難辦到了。所以我就對她說“對不七歲”。本來我是想假裝七

歲小孩蒙混過關的——不,我根本搞不懂自己究竟想做什麽。

果然不出所料,忽瀨亞美子馬上“啊啊?”的露出了訝異的表情——她把臉湊到我面前,進一步向我施加威嚇。

這方面要說她像演員的話也的確很像。

就算是要通過“扮演角色”來鼓舞自己,這演技也未免過於誇張了——簡直就是在演戲。

雖然我也沒資格說別人。

連對不起也說不出口。

我被轉校生選為第一個搭話的對象——在幾乎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距離內,忽瀨亞美子直接切人了正題。這究竟應該怎麽理解好呢——就是說我被小看了是麽?以方言說出這番是在找茬似的話,其中的用意確實可以直接從她的表情上推斷出來。表情真的很重要——眼睛比嘴巴更懂得說話。雖然我自己的眼光不怎麽樣,但還是能把忽瀨亞美子想表達的意思——或者應該說她所說的話理解過來。

你是在小看我麽?

既然她這樣向我逼問的話,盡管並非出於本意,但實際上我恐怕還是小看她了吧——雖然與其說是非出於本意或者無意識,倒不如說是沒有自覺更接近於殘酷的真相吧。

如果對方是在班上被孤立的學生,那麽即使是不熟悉本地風土的轉校生也應該很容易接近,而且還能以高高在上的立場向對方伸出友好之手——要問我是不是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的話,那當然是從一開始就這麽想了嘛。

這個淺陋的圖謀似乎已經被她看穿了,我實在是羞恥得無地自容。最糟糕的是,這種羞恥對我來說往往很容易轉化成激昂的情緒——竟然用這麽嚴厲的口吻來責備本來已經很淒慘可憐的我,難道你都沒有人性嗎?我真想這麽反駁她。

這是多麽貧乏空虛的精神啊。

因為我也很清楚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啦),所以就調動起所有的力量,繃緊全身的肌肉,好不容易才保持著沉默——我沒有理會繼續以方言威壓著我的忽瀨亞美子,默默地等待這場暴風雨的過去。

明明是因為遭到無視覺得惱火才造成的這種狀況,現在卻反而輪到我無視她,還真是有夠諷刺的。

不過,現在我最需要的應該是自制心。

不,或者應該說是無心的自制吧。

畢竟如果變成完全的沉默也很不妙,所以我就時不時應她一聲,同時卻在心底裏想著“這種毫無意義的時間要是快點過去就好了”——雖然我對開口道歉有很大的抗拒感,但假裝在表情上露出反省的神色,這點程度的演技我還是有的。

你明白了就快點讓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