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8章(第2/25頁)

斯圖平靜地叫了聲“哈羅德”。他用眼神暗示哈羅德可以動手了。“斯圖,不要……”話未說完,一切便開始了。

斯圖背上挎著杆來福槍。他抖了一下肩膀,槍帶從胳膊上滑了下來,槍已經握在了手中。

茶色胡子暴喝一聲:“不準動1又大叫道,“加維!弗吉!羅尼!幹掉他們!捉住那個女的1

哈羅德開始去抓他的槍,一開始忘了槍還捆在套子裏。

格蘭·貝特曼還坐在哈羅德後面,怔怔地呆住了。

“哈羅德1斯圖又叫了一聲。

法蘭妮開始動手取自己的來福槍。她感到周圍的空氣突然間凝固了,像裹上了粘稠的蜜糖一般令人窒息,感覺再也掙脫不出去了。這時,她意識到他們這些人可能會在這裏葬身。

一個女孩叫了一聲:“動手1

法蘭妮正要繼續用她的來福槍戰鬥,聽到叫聲,還是把目光轉移到了那個女孩身上。事實上,她已經不是什麽女孩了,至少有25歲。淡金色的頭發一點也不伏貼,罩在一頂破頭盔下,就像綠籬剛剛被剪了枝一樣。

女人們並沒有全都動起來;有些快被嚇瘋了。行動的只有這金發女孩和其他3個女人。

所有這一切發生在短短的7秒鐘之內。

留著淺茶色胡子的男人一直用槍指著斯圖。突然聽到那個年輕的金發女孩叫“動手”,他的槍管一顫,緩緩地轉向了她,像探測水源的“魔杖”嗅到水一樣。子彈緊跟著出膛了,發出了像鋼條戳穿硬紙板一樣沉悶的聲音。斯圖從摩托車上跳下來。

斯圖用肘撐著地,開起火來,(雙肘著地是怕子彈射在路面上,那輛本田摩托就壓在他的一條腿上)。茶色胡子被打得像一個輕歌舞劇演員一樣蹦蹦跳跳地下了台。他那件褪了色的方格襯衫被風吹得飄蕩起伏的。他手裏的自動手槍沖著天空胡亂射開了,那有如鋼條戳穿硬紙板的聲音連響了4響。最後,他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

在淺茶色胡子身後站著的那3個男人,有兩個一聽到金發女孩的叫聲便朝四周猛摟扳機。其中一個抱著杆老掉牙的12口徑雷明頓雙管獵槍。槍托沒有支撐著任何物體——他從右邊握著槍,懸於右髖骨外——開槍時發出的聲響尤如小屋裏的霹靂,後座力使槍從他的手中向後彈出,嘩喇一聲掉在了地上。有一個女人的臉被打中了,開始是血肉模糊,不一會,法蘭妮就聽到她的血滴滴嗒嗒地落在人行道上,像是下雨的聲音。她現在像是戴著副“鮮血凝鑄的面具”,一只未受傷的眼睛透過面具茫然地看著外面。然後,她向前撲倒在路上。那身後的那輛“鄉村廣潮旅行小客車被霰彈打得像蜂窩一般。車窗布滿了白色裂紋,有如一道道瀑布。

他蹣跚著爬上一道長長的坡,熾熱的陽光蒸著他的胃,烤著他的頭;州際公路在高溫的輻射下微微反著光。他曾經是唐納德·默溫·埃爾貝特,如今卻萬劫不復地成了“垃圾蟲”。他凝視著傳說中的城市——錫沃拉。

他往西走了多久?遇到那小子後,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上帝也許知道,反正垃圾蟲不知道。有些日子了。還有那些夜晚,噢,他忘不了那些夜晚!

他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裏,身上的破衣爛衫也跟著搖擺;他俯視著錫沃拉,這座充滿希望的城市,夢想之城。他的身體已經不成樣子。為了逃離燃燒的油罐,翻越樓梯欄杆時劃破的手腕還沒有痊愈,用肮臟的王牌繃帶胡亂地裹著,鼓鼓囊囊的一大團。不知怎麽搞的,那只手上的所有指骨都蜷縮起來,變得像爪子一樣了。左臂上,從肘到肩的燒傷組織正在緩慢地恢復,不再化膿難聞,但是長出了粉紅色光滑的新肉,像廉價布娃娃的皮膚。那張齜牙咧嘴的瘋狂的面孔已被曬傷、脫皮,胡子蓬亂,臉上還布滿了傷疤,那是自行車前輪從骨架上脫離的時候給他留下的。他穿一件褪色的藍色工作衫,上面布滿汗漬,下身穿一條肮臟不堪的燈芯絨褲子。他的背包,不久前還是新的,如今卻跟主人形成了統一的風格,一根帶子斷了,垃圾蟲費了很大的勁把它系好,現在背包歪斜地背在背上,像鬼屋裏的百頁窗一樣積滿灰塵,皺褶裏全是沙子。腳上的膠底帆布鞋用麻繩捆住,被沙子磨破的腳踝從短襪上露出來。

他俯視著遠處的城市,父擡頭看丁看冷漠的青銅色的天空,把目光轉向西沉的太陽,熔爐般的熱浪包圍著他。他尖聲大叫。這是勝利者野性的尖叫,很像蘇珊·斯特恩用羅耶·拉比特自己的獵槍托砸裂他的腦殼時發出的叫聲。

他開始在15號州際公路火熱的路面上踏出勝利的舞步,沙漠熱風正卷著沙子,橫掃過高速路。在高速路的另一側,有兩輛幾乎完全被沙子埋住的破車,一輛林肯,一輛T型鳥,坐在安全玻璃後面的主人已經成了木乃伊。在垃圾蟲這一側的前方,有一輛翻了個底朝天的小型貨車,除了車輪和檻板以外,其他部位都埋在沙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