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克羅茲(第2/5頁)

克羅茲已將帽子和圍巾脫掉,正用手撥掉被汗水和霧氣弄濕的頭發上的冰屑。“你是說她沒在病床區後面讓她藏身的小洞裏?”

“對,長官。”

“你到主艙其他地方找過了嗎?”克羅茲主要是擔心,在大部分人都出去搜索或在甲板上守候時,這個愛斯基摩女人去了她不該去的地方。

“是,長官。沒看到她的蹤影。我問過一些人,不過昨天傍晚以後就沒有人看過她。就是在……攻擊發生之前。”

“那只東西攻擊二兵海勒和水兵史壯時,她在甲板上嗎?”

“沒人知道,船長。她有可能在甲板,那時候只有海勒和史壯在甲板上。”

克羅茲嘆了一口氣。他想,六個月前,這位神秘客和這夢魘一起出現,現在如果她被與她的出現息息相關的生物抓走,就真的太諷刺了。

“去搜整艘船,厄文中尉。”他說,“每個偏僻角落、縫隙、壁櫥及船纜房都要搜。要用地毯式搜索,並且要假定如果她不在船上,那麽她就是……被抓走了。”

“您說得很對,長官。我要找三四個人幫我搜尋嗎?”

克羅茲搖頭。“就你一個人,約翰。在熄燈就寢前,我要其他人再回冰原搜尋史壯和伊凡斯,如果你沒找到沉默,就自己選擇加入其中一隊。”

“是,是,長官。”

這時有人提醒他病床區有傷患,於是克羅茲向前經過船員用餐區走到病床區。即使在暗無天日的日子,在餐桌上用晚餐的船員通常都會有提升士氣的談話及歡笑,今天卻是一片死寂,只有湯匙刮過金屬及偶爾的打嗝聲打破沉靜。船員們都累壞了,癱在用來當椅子的海員箱上。船長從他們身旁擠過去時,只有幾張疲倦、無精打采的臉仰起來看他。

克羅茲在病床區簾幕的右側木柱上敲門,然後走進去。

培第醫生正在病床區中央的一張桌子旁,為一等水兵喬治·凱恩的左臂縫合傷口。他擡起頭看到克羅茲,“晚安,船長。”他說。凱恩用他沒受傷的手碰觸前額行禮。

“怎麽了,凱恩!”

年輕水手開始發牢騷:“我爬一座他媽的冰山的時候,他媽的霰彈槍管滑進我的袖子,碰到我他媽的光溜溜的手臂,船長,對不起,我講話很粗。我把槍管抽出來,他媽的六英寸肉就跟著掉出來了。”

克羅茲點頭,然後四處看了一下。病床區很小,不過裏面已經擠進六張床了。其中一張是空的。三個人正在睡覺,據培第和麥當諾的說法,他們大概是得了壞血病。第四個人,大衛·雷斯,兩眼直盯著天花板,他一直有知覺,但不知怎的,已經幾乎一個星期沒反應了。在第五張床上的是陸戰隊二兵威廉·海勒。

克羅茲從右舷側的鉤子上再多拿一盞提燈,舉在海勒上方。這士兵的眼睛閃著光,但是當克羅茲把提燈移近他時,他並沒有眨眼。他的瞳孔看起來一直都是放大的,頭顱已經用繃帶纏裹起來,但是血和灰色物質又開始滲漏出來。

“他還活著嗎?”克羅茲輕聲問。

培第走過來,用一塊布抹去手上的血。“是的,很奇怪地活著。”

“但是我們在甲板上看見他的腦還在。我現在還看得見他的腦。”

培第疲憊地點點頭。“是沒錯。如果不是在這裏,他還有可能恢復健康。當然,他會變成白癡,不過我可以用螺絲把一片金屬固定在他原來頭殼的位置,他的家人們可以照顧他,如果他能存活的話,把他當寵物來養。但是在這裏……”培第聳了聳肩,“肺炎或壞血病或饑餓會奪走他的生命。”

“有多快?”克羅茲問。水兵凱恩已經穿過簾幕走出去了。

“天曉得!”培第說,“還要再繼續搜尋伊凡斯和史壯嗎,船長?”

“是的。”克羅茲把提燈掛回靠近入口的鉤子上。陰影再次籠罩陸戰隊二兵海勒。

“我想您一定知道,”精疲力盡的船醫說,“年輕的伊凡斯或史壯能活著回來的機率是零,但是,每次搜尋很可能會帶來更多的皮肉傷、凍傷及更多需要截肢的狀況,許多人已經失去一根或更多根腳趾了,而且在慌張中難免會有人開槍打到別人。”

克羅茲平靜地看著船醫。如果有哪個軍官或船員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他一定會叫人鞭打他。但是因為這個人的社會地位及疲憊狀態,船長沒跟他計較。麥當諾醫生已經因為流行感冒而躺在吊床上三天三夜了,所以培第這幾天非常忙碌。

“繼續搜尋的風險讓我來擔心就好,培第先生。你只要擔心如何去幫那些笨到會在零下六十度將金屬直接放在自己皮膚上的人把皮肉縫起來就好。此外,如果外面那只東西把你抓到暗夜中,你難道不會希望我們去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