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4/10頁)

朱巴爾絲毫沒有覺得不快。他沒指望一下子就能找到秘書長。秘書長周圍是一圈圍墻,而他偵察到了一個突破口。他希望同海因裏希上尉的這個回合能帶來一個更高層的電話。

即便沒有成功,與特勤人員的相互恭維本身也是一種獎賞,讓哈肖渾身暖乎乎的。哈肖堅信,有些腳丫子生來就是供人踩的,這樣才能改良人種、促進公眾福利,把官員源遠流長的傲慢打壓到最低限度;他一眼便看出,海因裏希正長著這麽一雙腳。

但他還是不禁有些懷疑,自己還能等多久?他的「炸彈」行將瓦解,況且他也答應過吉爾為卡克斯頓采取行動。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杜克走了。

是臨時有事,還是溜之大吉(或者大兇)?朱巴爾不知道。杜克昨天出來吃了晚餐,早餐時便沒再現身。這種事在哈肖的家裏稀松平常,其他人似乎都沒怎麽在意。

朱巴爾的目光穿過遊泳池,停留在邁克身上,發現他正努力嘗試照搬朵卡絲的跳水動作。哈肖暗自承認,自己今早是故意沒有問起杜克。事實上,他不願意跟熊打聽阿吉哪兒去了。熊沒準兒會回答的。

好吧,對付軟弱只有一個法子。「邁克!到這兒來。」

「好的,朱巴爾。」火星來客從遊泳池裏出來,像只急切的狗狗一樣小跑過來。哈肖上下打量他一番,覺得他比剛來時起碼長了二十磅……全是肌肉。「邁克,你知道杜克在哪兒嗎?」

「不,朱巴爾。」

好了,這下就放心了;這孩子根本不會撒謊。不,等等!朱巴爾猛地想到,邁克就像台計算機,問什麽說什麽……而在盒子消失以後,邁克似乎並不知道那個該死的盒子哪去了。「邁克,你最後一次看見他是什麽時候?」

「我和吉爾下樓的時候看見杜克上樓去了,在今早該做早飯的時候。」邁克驕傲地加上一句,「我幫忙做了早飯。」

「那是你最後一次看見杜克?」

「之後杜克我沒有看見,朱巴爾。我自豪地燒了面包。」

「我敢打賭你燒了。要是你不當心點兒的話,你會給哪個女人當個好丈夫的。」

「哦,我燒得非常非常小心。」

「朱巴爾——」

「唔?什麽事,安妮?」

「杜克一大早吃了點東西,然後急急忙忙進城去了。我以為你知道。」

「哦,」朱巴爾見風使舵,「我還以為他打算午飯之後再走呢。」朱巴爾突然感到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倒不是說杜克於他有什麽要緊——當然不是!多年以來,他一直盡力避免讓任何人在他心裏占據一席之地。但如果真有什麽意外,還是會讓他有些煩惱。一點點,至少。

把一個人送到跟其他一切東西成九十度夾角的地方,這難道違反了哪條法律不成?

不是謀殺——只要這孩子把它用於自衛,或是替他人作正當防衛,例如吉爾。賓夕法尼亞州關於巫術的法律或許適用……但起訴狀該怎麽遣詞造句?說不定會很有趣。

民事訴訟的可能性同樣存在。窩藏火星來客能否被定為窩贓罪?很可能會發展出一批全新的法律條款。盡管醫學和物理學的從業者們還蒙在鼓裏,但邁克已經一腳踢飛了這兩門學問的底線。哈肖回憶起相對論給許多科學家帶來的悲劇。他們無法理解,只好對愛因斯坦大發雷霆,借謾罵和攻擊來逃避。他們的避難所是條死胡同;對於那些無法變通的老派衛道士而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兩腿一蹬,讓年輕的頭腦接管世界。

他祖父曾告訴他,細菌理論出現時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醫生們一直到死都把巴斯德稱作騙子、傻瓜,還有其他更糟糕的字眼,卻壓根兒不肯去檢驗那些證據,因為他們的「常識」告訴他們,那是不可能的。

好吧,他能預見到,邁克將要引起的反應肯定比巴斯德和愛因斯坦加起來還要大。這倒是提醒了他——「拉裏!拉裏在哪兒?」

「在這兒,老板。」他身後的揚聲器回答道,「下頭的工作間。」

「帶著緊急按鈕嗎?」

「當然。你說睡覺也得帶著。我帶了。」

「蹦上來,把它交給安妮。安妮,讓它和你的外套待一塊兒。」

她點點頭。拉裏回答道:「就來,老板。這就開始倒計時嗎?」

「只管上來。」朱巴爾發現火星來客還站在自己跟前,像一尊人像雕塑一般安靜。雕塑?嗯……朱巴爾在記憶中搜索著。米開朗基羅的「大衛」!沒錯,就連那稚嫩的手和腳,恬靜而肉感的臉龐,還有那頭亂蓬蓬的長發都很相似。「沒別的事了,邁克。」

「好的,朱巴爾。」

但邁克仍舊等待著。朱巴爾問:「有什麽心事嗎,孩子?」

「關於我在那個天殺的嘰嘰呱呱盒子裏看到的東西。你說『不過待會兒過來跟我談談』。」